一纸压天 第二章 天谴印记

一条巨大的母蛟龙悬浮在空中，正愤怒地喷吐着水柱。

黄瑜的手指上下翻飞，那龙血纸顿时折叠起来，化作一只仙鹤的形状。

传统的纸艺之中，如果纸做的物件太过逼真，纸艺人绝对不会为它点上双眼。

因为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代表着灵性。

一旦让这些过于逼真的纸制品获得灵性，可能会导致一些诡异的事件发生。

但黄瑜从来不在乎这个。

他伸出食指，在地上的泥浆里搅和了几下，给仙鹤点上了双眼。

一声悠长的鹤鸣，从阵法的中央荡漾开去，震得天上的母蛟龙耳膜隐隐生疼。

“你是那恶龙的老婆？”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黄瑜踩着仙鹤的脊背，已经出现在了她的身后，一身黑色的道袍迎风猎猎，身边还环绕着几只细小的纸蜻蜓：“通过血脉的联系，感受到随河龙的死亡吗？”

只不过，与击杀随河龙时不同的是，这些纸蜻蜓都透着一股血色。

皆为龙血纸所制。

“这是，我夫君的血？”母蛟龙的身躯甚至比随河龙更为庞大，半龙半蛇的她，身上猛然透出一股极强的腥膻气味。

那是蛟龙在情绪激动时，向外喷吐的毒素。

“对。”黄瑜足下的仙鹤翅膀轻扬，一道明亮的仙光便将身上的黄瑜包裹起来，那足以让树木枯萎，河流干涸的猛毒，在仙鹤的清光之下，竟是未能侵犯黄瑜分毫。

“你竟然敢击杀上天册封的神明！”在极度的惊骇之下，母蛟龙看向黄瑜的眼神中，露出了难掩的恐惧：“你已经注定了死亡的命运！”

黄瑜挥了挥手，身边的三只红蜻蜓直接飞了出去。

“注定死亡的命运？”他的唇角微扬，露出了少见的讥诮之色：“你来杀我吗？”

“不，伤害神明的人，注定会遭到天谴。”母蛟龙在三条小虫的绞杀之下，甚至没能发起几波有效的抵抗。

用黄纸制造的纸蜻蜓就已经拥有了绞杀巨龙的能力，这龙血纸制造的蜻蜓威能更是巨大，杀一条母蛟龙根本不会造成太大的损耗。

“哦？”黄瑜抬起头，望向头顶的青天：“你说的上天，是这片天地吗？”

虽然对这个世界已经有了初步的了解，但黄瑜还是很好奇，这个上天究竟是什么。

是跟自己原先的世界那样，有一位昊天玉皇上帝作为主宰代行天道，还是说那位最初的天道中诞生的意识，还未曾死去，在统治着整个世界呢？

“上天不可见，不可知，不可违逆。”在鲜血迸溅当中，母蛟龙的声音仿佛梦呓：“每一位触犯神明的人，都会遭到天谴的报复。”

黄瑜伸手一招，几枚小小的蜻蜓，竟是将母蛟龙超过万斤的躯体提了过来。

一枚搜魂符咒出现在他的手中，直直贴在母蛟龙的双眼中心。

下一刻，黄瑜的意识就出现在了母蛟龙的识海当中。

刨去那些无聊的，母蛟龙和恶龙相识相知共同进步的无用记忆之后，母蛟龙的脑海中，关于随河龙被封神的记忆，只有很短的一段。

一位自称神使的家伙降临，询问随河龙愿不愿意到离他出生地超过万里的地方成为新任的神祗。

“这就是册封吗？”在母蛟龙痛苦的挣扎当中，黄瑜继续搜索着她识海中的记忆。

神使的形象非人非龙，也并非黄瑜前世中所认识到的那些神明，而是长着翅膀，身躯如野牛般壮硕，却没有五官和毛发的生物。

“这就是神使？”通过记忆，黄瑜略微感知了一下那位“神使”的强度。

母蛟龙当时感受到极强的压迫感，但也没有被压制到无法行动的状态。

母蛟龙和随河龙的实力差不太远，虽然随河龙完成了化形，但也没有超越前世金丹期修士的能力。

毕竟主修念力的黄瑜能很清晰地感受到，这些畜生还并没有诞生完整的元神，虽说在心脏处都诞生了妖力核心，能用来凝聚精血，但没有元神的话，对于天地元气和体内力量的控制，永远都只能采用原始而粗野的控制方式。

黄瑜现在只不过恢复到筑基期的力量，但凭借着强悍到变态的元神，这些凝聚出妖丹的蛟龙，在他眼里也不过是精血充沛些的傻大个罢了。

“所以，神使大概是元婴期，或者化神初期。”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名字的！”母蛟龙原本已经停止了挣扎，静静等待着死亡的降临，但黄瑜自言自语的话却突然逼得她疯狂起来：“这对于人类来说应该是绝对的秘密才对！”

黄瑜皱了皱眉头。

“虽然觉得很不对劲，但你这话也恰恰说明了，这个世界的修行体系跟我的世界并无二致。”他再度开启了搜魂符咒，想要在母蛟龙的意识之中，找到更多关于修炼体系的记忆，但最终却徒劳无功。

“只有血脉流传的修炼记忆吗？”母蛟龙眼中的恐惧，甚至已经超越了随河龙身死之前的程度：“那你没什么用了。”

纸剑穿过她的七寸，那隐藏在皮下尚未长成的逆鳞顿时粉碎开来。

她到死都不明白，只在他们这些高等种族的血脉内世代流传的功法和境界名称，为什么能被这样一个渺小的人类所知晓？

那是上天对人类的惩罚，人类不能知晓这些！

这是黄瑜的搜魂之术，在母蛟龙彻底身死之前感受到的记忆。

“也就是说，我之所以没有在这个世界遇到修行者，不是因为这个世界的人类无法修行。”将巨大的蛟龙尸体细细地片成血雨，撒入森林以后，黄瑜重新回到了树洞之中，等待可能存在的反抗力量的来临：“而是因为，这个世界的‘上天’，对人类的惩罚吗？”

……

“随河龙死了？”老者抚摸着胡须，眼中露出欣喜的情绪：“还是被一个陌生的人类修行者所杀？”

“是的，师傅。”刘承晚恭谨地站在他身前：“徒儿亲眼所见，虽然那男人掌握的是我们所不熟悉的力量，但毫无疑问，他就是一位人类修行者。”

“在天劫之后，我们人类的修行典籍，已经被毁去了太多。”老者站起身来，眼中似乎隐含热泪：“没想到在这阳州境内，除了我们师徒以外，居然还有其他的修行者存在吗？”

“那……我们要去找他吗师傅。”刘承晚的语气有些着急：“虽然徒儿的脚力没有他快，但我知道他最近在随河不远的森林中落脚。”

“您说过，每一位刺杀神明的人，都会被‘上天’留下印记，如果不懂得隐藏那印记的话，随时都有可能被其他神明或者神使发现，执行天谴！”

老者点了点头。

“你说的是。”他打开衣柜，从中摸出两件蓑衣：“我身负镇压龙脉的任务，一时半会无法离开此地，虽然不知道你说的那位修行者知不知道天谴印记的事情，但为了保护他的安全，你先提着这蓑衣去登门拜访。”

“切记，蓑衣的效果只能维持三天，三天之内无论他相不相信，你都得回来。”

他扬起头，透过山石的缝隙，望向外边那温暖的斜阳。

“上天的惩罚不是绝对的，越来越多像我们这样的修行者，觉醒了潜藏在血脉中的记忆，逐渐聚集起来。”看着刘承晚身着蓑衣离去的背影：“即使被上天抹去了大部分的历史，人族的底蕴依旧是万族中最为丰厚的。”

“早晚有一天，我们也能光明正大地回到这片天地。”

“拿回我们主宰世间的权力！”

……

黄瑜感受到，阵法边沿再次出现了修士的力量波动。

但这次出现的不再是异类，而是一位身穿蓑衣的少年。

放下手中的纸张，黄瑜轻轻解除了阵法边上的迷雾，走出树洞。

“那边那位小哥，我在这里！”他的声音有些兴奋。

果然，正如他所猜测的那样，即使这个世界的人族被上天所惩罚，但在上天视线的死角之内，依旧还存在着人族的修行者。

他并非孤军奋战。

“师兄！”刘承晚踏着小碎步，迅速来到了黄瑜的身边：“快，穿上这个！”

黄瑜有些意外，但还是乖乖穿上了刘承晚带来的蓑衣。

“你们修士打招呼的方式，是给别人送上一套衣服吗？”他感到有些好笑：“这衣服还挺合身，谢谢你啊。”

“不是，师兄您是刚刚觉醒吧，还从来没有接触过其他的修士吧。”刘承晚有些意外：“你居然会知道我们的名字？”

“啊，这个说来话长。”黄瑜刚想解释点什么，刘承晚却伸手打住了他。

“差点就忘了，我们现在没时间讨论这个了。”他从蓑衣的帽兜里掏出两枚符印，一枚贴在自己身上，一枚贴在黄瑜身上：“我来的路上，师傅给我临时发来了消息，说是周边有四位神明，已经得知了天谴印记的消息，要来抓你了！”

“您或许能对付一位神明，但四位神明同时到来，对您来说或许也会是不小的负担，所以我特地从驻地里赶来，给你送这件蓑衣。”刘承晚一面说着，手里一面掐诀，黄瑜顿时整个人嵌入地中，在森林的地底中穿行起来。

而在他的身后，一道强悍的视线扫过。

黄瑜的头皮一阵发麻。

那是在母蛟龙的记忆当中，熟悉的力量。

神使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