磷火幽光勾勒出的模糊轮廓在碎石间时隐时现,李老实后颈的皮肤还残留着山本一郎吐息的黏腻感。
他反手攥住军刀鞘用力一拽,黑暗中传来金属刮擦岩壁的刺耳声响,伴着半声野兽濒死般的呜咽。
老刘!他朝着火星迸溅的方向嘶吼,喉间涌上的铁锈味呛得咳嗽起来。
小芳冰凉的手突然覆上他颤抖的腕子,少女沾血的指尖在他掌心快速划动——那是他们约定的暗号,三短两长代表继续前进。
前方三米处,刘大刀的青铜环首刀正与岩层较劲。
刀刃在青石上犁出的火星里,李老实瞥见张铁匠佝偻着背护住怀里的土雷,陈老猎户临终前塞给他的硝罐在褡裢里叮当作响。
当又一块崩落的碎石擦过耳际时,他忽然读懂老人那个诡异微笑的含义——昭和制硝的陶罐本该出现在三十里外的日军仓库。
八点钟方向!龟田的吼叫穿透烟尘。
五六个晃动的光斑刺破黑暗,子弹打在穹顶溅起连串石雨。
李老实猛地将小芳按进岩缝凹处,飞溅的碎石在肩头擦出血痕。
他听见张铁匠用铁锤敲击岩壁的节奏突然加快,这是老矿工传递消息的法子,三轻一重代表死路。
山本一郎的指挥刀突然从裂缝中刺出,刀尖离小芳的脚踝只剩半寸。
李老实抄起块带棱角的青石狠狠砸下,刀刃断裂的脆响里混着骨骼碎裂的闷响。
濒死的少佐发出非人的嚎叫,被卡住的断臂还在神经质地抽搐。
这边!刘大刀的暴喝震得碎石簌簌下落。
大刀劈开的裂缝里涌出带着霉味的穿堂风,陈老猎户临终指引的磷火正在某处幽幽发亮。
李老实拽着小芳钻过岩缝时,子弹掀起的碎石雨将张铁匠的粗布褂子撕开三道血口。
龟田举着南部手枪的手在发抖,手电筒光圈里飞舞的尘埃让他想起靖国神社的骨灰坛。
身后士兵的惨叫突然响起,某个倒霉鬼踩中了陈老猎户布下的狼夹子。
他咬着牙往前拱,却看见山本的断臂正死死扒着岩缝——那手指甲缝里还嵌着半片带油墨的碎纸,像是从李老实衣角扯下的。
是通风井!刘大刀的刀柄突然敲出空腔回响。
张铁匠抢过小芳手里的煤油灯往上一抛,摇曳的火光映出井壁生锈的铁梯。
众人叠着人梯往上攀时,李老实注意到井口透下的微光带着奇异的青白色,就像穿越那晚复印机闪烁的待机灯。
子弹突然从下方擦着铁梯迸出火星,龟田狰狞的面孔在井底一晃而过。
张铁匠解下硝罐正要投掷,小芳突然指着某截铁梯惊叫:炸药引线!陈老猎户生前布置的陷阱此刻正在霉斑间若隐若现,而攀在最上的刘大刀正伸手去推井盖。
李老实感觉后腰的褡裢突然轻了——张铁匠不知何时摸走了两枚土雷。
这个憨厚的铁匠此刻像变了个人,他粗壮的手指灵巧地拆开硝罐,将黑火药细细撒在铁梯接榫处。
当井盖被推开时倾泻的天光里,李老实看见张铁匠摸出火镰,朝下方追击的日军露出黄牙森森的笑。
抓紧!刘大刀的吼声被爆炸声吞没。
气浪掀起的瞬间,李老实看见张铁匠用身体挡住飞溅的井壁碎铁,这个总说打铁的命硬的汉子,右臂突然绽开朵诡异的红花。
而井口泻下的分明不是天光,是半截残月映着的——二十一世纪高速公路的反光路牌。
硝烟在通风井里翻涌成血色的漩涡,张铁匠布满老茧的手还攥着半截火镰。
李老实看见他后背的棉袄正在绽放诡异的焦黑色花朵,那些浸透火药的粗布每抽搐一次,就有新的血沫从嘴角溢出来。
给...给翠花...张铁匠的喉结在煤油灯影里滚动,褡裢里掉出个银镯子,内侧刻着永定河工事营1936。
刘大刀的环首刀突然发出嗡鸣,刀刃映出井底晃动的军靴——龟田的部队正在攀爬铁梯。
李老实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抓起张铁匠遗留的硝罐,发现罐底用血画着个歪斜的箭头,直指山本断臂卡住的岩缝。
小芳的呜咽声里,他突然想起穿越前办公室窗台上的多肉植物——那些柔嫩的叶片也是这样在空调冷风里颤抖。
操你祖宗!刘大刀的暴喝惊醒了呆滞的众人。
这个惯用左手的汉子突然改用右手持刀,青铜刀柄上的蟠螭纹沾满血锈。
当第一颗子弹擦着井壁迸发火星时,李老实终于看清岩缝里闪烁的东西——半张军用地图正卡在山本的断指间,墨迹未干的箭头指向三十里外的军火库。
复仇的火焰在胸腔炸开的刹那,李老实发现自己竟能看清子弹的轨迹。
他扯下褡裢当盾牌,硝石粉在黑暗中扬起银色尘雾。
刘大刀的刀锋贴着尘雾边缘划过,金属碰撞的火星瞬间引燃硝烟,将最前头的两个日军烧成惨叫的火球。
八个雅鹿!龟田的咒骂混着皮肉焦糊的味道。
李老实趁机扑向岩缝,山本扭曲的断臂突然痉挛着抓住他的脚踝。
那张惨白的脸在碎石间浮现,嘴角还挂着黑血凝结的笑。
李老实发狠踹向岩壁,听见颈椎断裂的脆响混着地图撕裂的声音。
小芳的惊呼从头顶传来。
刘大刀正用刀背卡住铁梯,给攀爬的同伴争取时间。
当李老实抓住最后一级铁梯时,龟田的子弹穿透了他的左肩。
剧痛反而让思维异常清晰,他注意到井盖透下的月光里飘着几缕蒲公英——这不该是深秋应有的景象。
接着!刘大刀突然甩来个布包。
李老实凌空接住时闻到熟悉的硝烟味,那是张铁匠总别在腰间的旱烟袋。
布包在掌心散开,露出三枚用蜡封口的玻璃珠,内里悬浮的黑色液体正随着奔跑节奏轻轻摇晃。
坑洞出现在月光最盛处。
五米宽的陷坑里,生锈的矛头在阴影中若隐若现。
李老实听见身后传来狼狗的呜咽,山本残部的手电光已经照亮坑边的野枣树。
正当绝望漫上心头时,灰影闪过——一只耳尖带伤的野兔撞开枯草,纵身跃入死亡陷阱。
喀嗒
古老的机括转动声惊飞夜枭。
坑壁的青砖突然翻转,露出排列整齐的青铜凸起。
李老实认出这是陈老猎户常念叨的鲁班锁,那些铜绿斑驳的凸起上还残留着抓痕,最新鲜的那道带着暗红血渍。
上!刘大刀率先跃下。
他的牛皮靴精准踩中凸起,蛛网状的裂纹立刻在青砖表面蔓延。
当小芳的绣花鞋第三次打滑时,李老实终于摸到坑沿——某种冰凉的液体正顺着石缝渗出来,带着二十一世纪地下车库特有的防冻液气息。
山本的咆哮在坑底回荡:天照大神会惩罚你们!李老实回望的瞬间,看见龟田正举着望远镜站在坑对面。
这个总把军容整理得一尘不染的军官,此刻武装带歪斜,镜片后的眼睛泛着野兽般的红光。
月光突然暗了一瞬。
李老实抬头望见云层裂缝里露出高速公路的指示牌,G4京港澳的荧光字在1937年的夜空闪烁。
他怀里的玻璃珠突然开始发热,蜡封在硝烟中呈现出半融化状态。
这边!小芳扯着他钻进芦苇荡。
枯黄的苇叶划过脸颊时,李老实嗅到浓重的血腥味——不是来自追兵,而是淤积在沼泽深处的铁锈味。
刘大刀的刀锋突然指向东南方,那里有座被月光照得惨白的石桥,桥墩上崭新的弹痕组成箭头形状。
当第一声狼嚎撕破夜幕时,李老实摸到怀表上的弹痕。
鎏金表壳里,1937与2023的指针正在各自转动。
他忽然明白张铁匠临终那个箭头的含义:三十里外的军火库地图碎片,此刻正静静躺在他染血的衣袋里。
芦苇荡深处传来枯枝断裂的脆响。
山本残部的狼狗在狂吠,而更远的山谷里,某种机械运转的轰鸣正穿透时空的屏障。
小芳的手突然紧握成拳,指甲在他掌心掐出带血的月牙——就像穿越那夜复印机卡纸时,闪烁的红色警示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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