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之穿越烽火线 幽隧险途

李老实重重地摔落在夯土堆上，鼻腔瞬间被潮湿霉味填满。小芳手中的手电筒光柱在头顶晃动，他瞧见少女鬓角粘着的蛛网，正簌簌地落下碎屑。“陈老猎户的暗门卡死了。”小芳紧咬下唇，麻花辫垂落在张铁匠渗血的肩头，声音带着几分焦急与无奈，“铁匠叔的伤口又裂开了。”

“是俺拖累……”张铁匠话还没说完，一口血沫便呛了出来，他那铸铁般粗粝的手指，深深抠进了土墙，仿佛想借此支撑住自己逐渐虚弱的身体。

李老实这时才注意到，老铁匠的绑腿早已被鲜血浸透，伤口处包扎的碎布条，竟是自己穿越时穿的那件现代格子衬衫。

地道深处传来皮靴碾碎煤渣的清脆声响，龟田小队长的咒骂声，夹杂着枪械碰撞的金属声，如毒蛇吐信般，丝丝缕缕地贴着耳道往里钻，让人毛骨悚然。

小芳突然猛地扯开衣襟，李老实下意识地想要转头回避，却听到布帛撕裂的声音。只见少女将贴身小袄撕成布条，就着手电筒昏黄的光线，给张铁匠重新包扎伤口。她那泛青的锁骨，在残破的衣领下若隐若现，在这昏暗压抑的地道中，更添几分楚楚可怜。

“李大哥看路。”小芳的声音出奇地镇定，将染血的匕首塞进他掌心，“还记得陈老猎户教的地形图么？”刀柄上的三道凹痕硌得李老实掌心生疼，他的思绪瞬间被拉回到三天前的雨夜。

那时，他固执己见，想要用地雷伏击日军运输队，正是张铁匠用这把匕首，在松树上刻下三道警示标记，提醒他行动的危险。

突然，碎石从头顶簌簌掉落，龟田的刺刀尖在拐角处寒光一闪。小芳眼疾手快，猛地吹灭手电筒，刹那间，黑暗将他们笼罩。李老实能清晰地感觉到，小芳温热的鼻息喷在自己颈侧。“东南角有岔道。”少女压低声音，耳语中还带着血腥气，“铁匠叔说那里埋着硝石。”

张铁匠忽然闷哼一声，发力将自己铁塔般的身躯，硬生生挤进狭窄的凹槽。李老实摸到他后背湿冷的汗水，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穿越前，在办公室盆栽里看到的蚂蚁。那些小黑点在逼仄的玻璃壁上徒劳挣扎的模样，与此刻的张铁匠竟有几分相似。

日军的手电光柱扫过头顶时，老铁匠的怀表链子，勾住了李老实中山装的第三颗纽扣。1937年的黄铜与2023年的树脂纽扣绞在一起，打成了死结，仿佛是两个时空在此刻的激烈碰撞。

“八嘎！”龟田的咆哮震得土壁簌簌落灰，李老实清楚地看见，刺刀在左侧石壁上投下畸形的影子，危险近在咫尺。

小芳突然紧紧攥住他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肉里。紧接着，少女的拇指在他脉搏处重重按了三下，这是他们约定“听我指挥”的暗号。

张铁匠的喘息声越来越粗重，老铁匠艰难地从裤袋摸出一个油纸包。李老实瞬间闻到那熟悉的硝烟味，是三天前他们用尿碱和草木灰，土法制成的黑火药。

龟田的皮靴声停在五步开外，手电筒光斑扫过小芳褪色的红头绳。就在这时，“哗啦”一声，碎石堆突然塌陷，李老实本能地扑倒小芳，用自己的身体护住她。

老铁匠怀表链子绷断的瞬间，黄铜表盖弹开的声音清脆得骇人。龟田的刺刀擦着李老实的后颈，扎进土墙，表盘上的夜光指针，正指向子时三刻——这也正是三天前他穿越的精确时刻。

“跑！”张铁匠突然暴喝一声，将油纸包拍在渗水的石缝上。小芳拽着李老实滚进岔道时，老铁匠划亮的洋火，照亮了墙上密密麻麻的划痕。李老实定睛一看，那些深浅不一的刻痕，竟组成了奇怪的螺旋图案，像极了他穿越时，实验室离心机转出的残影，神秘而又诡异。

轰隆一声闷响，裹挟着热浪扑面而来，小芳的红头绳突然散开。少女的发丝扫过李老实眼皮，他尝到嘴角咸腥的血味。硝烟中，传来龟田歇斯底里的惨叫，而张铁匠沙哑的笑声却戛然而止。半截铸铁扳手当啷啷滚到李老实脚边，扳手上三道凹痕里，凝着黑红的血痂，仿佛在诉说着刚刚那场激烈的战斗。

地道突然诡异地安静下来，只有不知何处渗落的水滴声，在这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小芳摸索着要去捡手电筒，李老实却死死按住她的手。

这时，某种粘稠的蠕动声贴着耳膜爬进来，像无数甲虫在啃噬陈年的棺木，又像沾满泥浆的裹尸布被缓缓拖过石阶，让人脊背发凉。少女的腕动脉在他掌心突突跳动，李老实突然想起穿越那日，实验室里跳闸的电流声，同样的让人感到不安。

黑暗深处传来碎石滚动的细响，这次不是皮靴声，也不是刺刀碰撞声，而是某种带着湿气的窸窣声，仿佛有东西正从地脉深处蜿蜒而上。地道深处的窸窣声突然变得尖锐，像千百根生锈的钢针在青石板上刮擦，令人毛骨悚然。

陈老猎户布满老年斑的手掌按在渗水的墙壁上，三根手指突然痉挛般抖动：“三十年前我爹说过，这矿道底下埋着前清的火器库......”话音未落，整面土墙突然如活物般蠕动起来。细碎的煤渣从砖缝簌簌而落，在手电筒晃动的光晕里，李老实看见墙面上那些螺旋状的刻痕，正渗出暗红色的液体，仿佛这面墙正在流血。

小芳的麻花辫擦过他的下巴，少女带着硝烟味的体温，让他想起三天前穿越时，实验室里爆裂的玻璃管，混乱而又危险。

“是硫磺！”张铁匠突然闷哼着支起上半身，铸铁扳手在地面划出火星，“当年义和团在......”剧烈的咳嗽打断了他的话，老铁匠吐出的血沫里，混着半颗碎牙，可见他受伤之重。

李老实这才注意到，他腰间绑着的火药包，用现代格子衬衫布料缝制的引线正在缓缓燃烧，随时可能引发一场爆炸。龟田小队的嘶吼声与诡异的地鸣声混杂着逼近，危险越来越近。

小芳突然扯下褪色的红头绳，就着张铁匠扳手上的凹痕，快速缠绕成简易火折子。少女颤抖的指尖擦亮洋火的刹那，李老实看见她脖颈处淡青的血管在跳动，像极了实验室里跳闸时闪烁的电流，充满了紧张与不安。

“往左岔道！”陈老猎户的烟袋锅重重磕在石壁上，迸溅的火星照亮墙上用煤灰画的箭头。李老实刚要转身，脚下突然传来诡异的震颤。三十米外的地道顶部轰然塌陷，成吨的煤块裹挟着锈蚀的刀剑倾泻而下。某个日军士兵的惨叫戛然而止，刺刀挑着的膏药旗瞬间被埋进黑色洪流，仿佛被这黑暗的地道吞噬。

山本一郎的咆哮在烟尘中炸响：“生き残りを殺せ！（杀光幸存者）”十几道手电光柱穿透煤灰，李老实看见鬼子兵钢盔上的反光连成惨白的锁链，在黑暗中闪烁着寒光。

小芳突然将他推向岩缝，少女单薄的后背撞上石壁发出闷响。三发子弹擦着他们交错的衣角钻进土墙，掀起的碎土里，混着暗红色的结晶，那是危险与死亡的气息。

“接着！”张铁匠将铸铁扳手抛向空中，陈老猎户的烟袋锅凌空击中扳手。金属碰撞的火星引燃了空中飘散的黑火药，霎时间，整个地道充满硫磺味的橘色闪光。李老实趁机扑倒两名日军，凭借现代格斗术的肌肉记忆，准确击打敌人的喉结。这是三天前他还在办公室演练的防身术，此刻却成为了他保命杀敌的手段。

小芳的尖叫突然刺破喧嚣。李老实转头看见山本一郎的军刀正劈向陈老猎户，老猎户的烟袋杆应声而断。千钧一发之际，张铁匠拖着残躯撞向山本，两人滚进塌方形成的深坑。

坑底突然传来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紧接着是山本暴怒的咒骂。原来，老铁匠用最后的气力，将两人锁死在锈蚀的铁栅栏上。

“跑！顺着红绳跑！”张铁匠的吼声带着血沫的回音。李老实这才发现，小芳不知何时将染血的麻花辫拆散，暗红色的发丝在地面连成断续的轨迹，仿佛是一条指引他们逃生的生命线。

少女的手枪在连续射击后枪管发红，1937年的汉阳造在她手中震颤如暴怒的毒蛇。鼠群就是在这时出现的。最先遭袭的是举着火把的日军伍长。灰褐色的浪潮从他裤管钻入，尖锐的吱叫与人类的哀嚎混成地狱交响曲。李老实看见上百只眼睛在黑暗中泛着红光，这些啃食过火药残渣的生物变得异常狂躁。某个瞬间，他产生了可怕的幻觉——鼠群奔跑的轨迹与墙上螺旋刻痕完全重合，仿佛这一切都有着某种神秘的联系。

“这边！”陈老猎户突然掀开伪装成煤堆的暗门。李老实拽着小芳跃入垂直通道时，山本的军刀正劈在他上一秒站立的位置。失重感袭来的刹那，他看见通道壁上的煤油灯映出无数重叠的影子——穿中山装的自己与穿粗布衫的自己正在急速下坠，1937年的血与2023年的雨在时空中交汇成螺旋，仿佛两个时空的界限正在模糊，一切都变得混沌而又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