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砚舟那一声裹挟着冰碴子的“出来!”,像是一道惊雷劈在众人心头。
所有人的目光都刷地一下,齐齐射向他视线锁定的那个角落。
角落里,灯光昏暗,堆放着一些零散的道具箱。
一个穿着剧组工作服、身形瘦小的场工小哥正瑟瑟发抖,脸白得像刚刷了三遍腻子,手里还紧紧攥着一个……嗯?
一个看着有点眼熟的扳手?
“!!!”
吃瓜群众的眼神瞬间就亮了!卧槽,这是抓到现行了?!
那小场工被几十道目光聚焦,腿肚子都开始打哆嗦,手里的扳手“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发出的声音在这寂静的片场里格外刺耳。
他“噗通”一声就跪下了,声音带着哭腔:“不、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就是、就是路过……”
这演技,啧,放眼整个剧组,估计也就比门口看门的保安大爷强那么一丢丢。
江砚舟冷哼一声,那声音冻得人骨头缝里都冒寒气。
“路过?”他迈开长腿,几步就走到那小场工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气场全开,压迫感十足,“拿着这种特制的小号扳手,‘路过’精密摄像机的线路接口处?”
他弯腰捡起地上的扳手,那玩意儿小巧玲珑,一看就不是普通场工会随身携带的型号。
“这上面的划痕,跟摄像机接口保护盖上的新印子,倒是挺匹配的。”江砚舟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像小锤子一样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沈星洛也跟了过来,她冰雪聪明,刚才江砚舟检查线路的时候,她也凑近看了,自然也注意到了那几道极其细微、但绝对是新造成的划痕。
此刻再看这小场工惊慌失措的怂样,还有那把明显不对劲的扳手,心里头那点最后的疑虑也烟消云散了。
“小哥,”沈星洛的声音倒是温和,但眼神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现在说实话,或许还有挽回的余地。是谁指使你的?”
小场工被江砚舟的气场压得快喘不过气,又被沈星洛这么一问,心理防线瞬间崩溃。
他眼泪鼻涕一把抓,哭嚎道:“是……是林编剧!是林悦姐让我干的!她说、她说只要让这台机器出点小故障,拖延一下拍摄进度,就、就给我五千块钱……”
“林悦?!”
“我去!竟然是她?!”
“她疯了吧?为了打压沈编剧,连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都用上了?”
人群再次炸开了锅!
这次不是不安,而是愤怒和鄙夷!
同行竞争很正常,但用这种阴损招数破坏整个剧组的拍摄,这人品简直low穿地心了!
林悦原本还混在人群里,试图装作和大家一样震惊,听到小场工指认她,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眼神躲闪,身体都控制不住地轻颤起来。
她下意识地想反驳,想狡辩,但看着江砚舟那双仿佛能洞穿一切的冰冷眸子,还有周围同事们鄙夷的目光,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林悦,”江砚舟的声音如同西伯利亚的寒流,冻得人直哆嗦,“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林悦嘴唇哆嗦着,试图挤出一个笑容,却比哭还难看:“砚、砚舟哥,你听我解释,这、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
“误会?”沈星洛上前一步,挡在了江砚舟身前,直视着林悦,清澈的眼眸里此刻满是失望和冷意,“林编剧,我们之前或许是有创作理念上的分歧,但那都是工作范畴。你为了打压我,不惜破坏剧组的公共财产,影响整个项目的进度,甚至可能威胁到拍摄安全……你觉得,这仅仅是‘误会’两个字就能解释的吗?”
沈星洛的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她平时看着软萌可欺,但骨子里的那股韧劲儿和正气,此刻展露无遗。
她不是圣母,被人这么恶搞,泥人还有三分火气呢!
林悦被沈星洛问得哑口无言,脸色由白转青,又由青转红,像是开了个调色盘。
她看看一脸冰霜的江砚舟,又看看周围那些充满谴责的目光,最后把怨毒的视线投向沈星洛,仿佛要用眼神把她凌迟。
“沈星洛!你得意什么!”林悦像是破罐子破摔,声音尖利起来,“不就是仗着江砚舟护着你吗?你以为你那破剧本真有多好?要不是他……”
“够了!”一声怒喝打断了林悦的歇斯底里。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张导铁青着脸,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身后跟着同样面色凝重的李制片。
显然,刚才的动静已经惊动了他们。
张导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林悦的脸,又看向那个跪地不起的小场工,最后落在被江砚舟拿在手里的扳手上。
他什么都明白了。
这位在圈内以脾气火爆和爱惜羽毛著称的导演,此刻气得胸膛剧烈起伏,指着林悦的手都在抖。
“林悦!你……你太让我失望了!”张导痛心疾首,“我以为你只是有点小肚鸡肠,没想到你竟然能做出这种事!损人不利己!你这是在毁掉大家的心血!”
李制片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而冰冷。
他更关心的是实际损失和影响。
“张导,这件事性质太恶劣了。必须严肃处理,给全剧组一个交代,也避免后续再出什么幺蛾子。”他顿了顿,看向林悦的眼神里没有一丝温度,“林编剧,我们剧组,恐怕留不下你了。”
林悦浑身一震,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了。
被踢出剧组,意味着什么,她比谁都清楚。
这不仅是丢掉一份工作,更是在她的履历上留下了一个巨大的污点!
以后在这个圈子里还怎么混?
“不!张导!李制片!你们不能这样对我!”林悦彻底慌了,试图去抓张导的胳膊,“我错了!我一时糊涂!求求你们再给我一次机会……”
张导厌恶地甩开她的手,语气斩钉截铁:“没有机会了。我们剧组不需要心思不正、破坏规矩的人。你现在就收拾东西离开吧。”
李制片对着旁边的场务使了个眼色,示意“请”林悦离开。
林悦看着昔日还算客气的同事们此刻冷漠的眼神,看着沈星洛平静却带着一丝怜悯的目光,看着江砚舟从始至终没有一丝动容的侧脸所有的不甘、嫉妒、怨恨,最终都化作了灰败和绝望。
在两个场务半“搀扶”半“押送”下,林悦失魂落魄地被带离了片场。
她那狼狈不堪的背影,像是一场闹剧的仓皇落幕,也像是一个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了所有心怀不轨的人脸上。
人群中,苏瑶悄悄往后缩了缩,手心沁出了一层冷汗。
她看着林悦的下场,心里一阵后怕。
幸好……幸好她之前那些小动作没被抓到。
看来,这个沈星洛,还有护着她的江砚舟,比她想象中要难对付得多。
暂时……还是先夹起尾巴做人吧。
风波过后,片场的气氛反而轻松了不少。
搞事的苍蝇被拍死了,大家心里都舒坦了。
维修人员很快修好了摄像机线路,一切恢复正常。
张导清了清嗓子,拍了拍手:“好了好了!都打起精神来!一个小时后,继续拍摄!都给我拿出最好的状态来!”
“好嘞!张导!”
“没问题!”
剧组重新充满了活力。
接下来的拍摄异常顺利。
沈星洛修改后的剧本,情节更加紧凑,人物弧光更加饱满,得到了从导演到演员的一致好评。
尤其是江砚舟,他对角色的理解和演绎,简直像是从剧本里抠出来的一样,甚至比沈星洛想象的还要深刻。
休息间隙,沈星洛抱着剧本,看着监视器里江砚舟的表演,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这个男人,认真工作的样子,真的……该死的迷人。
似乎感受到了她的目光,江砚舟拍完一条,朝她这边看了过来。
隔着人群,他的眼神穿透喧嚣,精准地落在她身上,那冰冷的眸子里,此刻仿佛融化了万年冰川,漾起一丝只有她能看懂的温柔笑意。
沈星洛脸颊微热,连忙低下头,假装研究剧本,心跳却像擂鼓一样,咚咚咚地敲个不停。
旁边的工作人员偷笑着递给她一瓶水:“沈编剧,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被江老师的魅力电到了?”
“才、才没有!”沈星洛接过水,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试图掩饰自己的窘迫。
不远处的江砚舟看着她这副小模样,唇角的弧度更深了。
他拿起自己的水杯,走到她身边坐下,自然而然地接过她手里的剧本:“下一场戏,我觉得这个地方的情绪可以再调整一下……”
两人头挨着头,低声讨论着剧本,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们身上,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
周围的嘈杂仿佛都成了背景音,自成一方宁静的小天地。
经历过这次风波,他们之间的那层契约隔阂,似乎又薄了一些。
那种无需言语的默契,那种并肩作战后的心意相通,像藤蔓一样悄然滋生,缠绕得越来越紧。
沈星洛侧过头,看着江砚舟认真的侧脸,心脏某个地方,好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软得一塌糊涂。
或许,这场契约婚姻,真的不只是契约那么简单了。
就在这时,江砚舟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他随意地瞥了一眼屏幕,原本舒展的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蹙起。
他拿起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划过。
江砚舟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轻轻一划,接通了电话。
电话那头的声音经过变声处理,低沉而沙哑,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磨得人耳膜生疼。
“江砚舟,沈星洛,别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了。好戏,才刚刚开始。”说完,电话便被挂断了,只留下“嘟嘟嘟”的忙音,像一把冰冷的尖刀,刺破了片场的宁静祥和。
江砚舟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那双深邃的眸子,此刻如同凝结了寒冰,冷得让人不敢直视。
他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收紧,骨节泛白。
这突如其来的警告,像是一盆冷水,兜头浇灭了刚才的温馨和喜悦,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沈星洛察觉到了他的异样,关切地问道:“怎么了?谁的电话?”
江砚舟深吸一口气,将手机递给她,屏幕上显示着一个陌生的号码。
“一个警告。”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像是压抑着某种风暴。
沈星洛看着那个号码,秀眉微蹙。
她也感觉到了一丝不安,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他们想干什么?”沈星洛喃喃自语,眼神里闪过一丝疑惑和担忧。
江砚舟收回手机,紧紧握在掌心,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不知道,”他顿了顿,语气坚定而冰冷,“但不管他们想干什么,我都不会让他们得逞。”
他猛地站起身,目光如炬,扫视四周,仿佛要将所有隐藏在暗处的危险都揪出来。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氛,像是拉满了的弓弦,一触即发。
他一把拉起沈星洛的手,语气不容置疑:“我们走。”
“去哪儿?”沈星洛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
江砚舟没有回答,只是紧紧地拉着她的手,大步流星地朝片场外走去,只留下一个决绝而挺拔的背影。
“等等我!剧本……”沈星洛抱起散落的剧本,一路小跑地跟了上去。
远处,苏瑶躲在道具车后面,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微笑。
她拿出手机,快速地编辑了一条短信:“计划进行得很顺利。下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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