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道只会物理超度 第244章 船上没活人，但我偏要点烟火气

他的笑声很轻，却像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这艘怨舟营造出的死寂氛围。

“我明白了，”张若尘自言自语，声音里带着一种豁然开朗的畅快，“原来是这么回事。”

林清璇和苏媚儿同时看向他，眼神中带着询问。

她们一个被压制了官方的“法理”，一个被克制了妖族的灵力，正处在最被动的时刻，不明白张若尘为何还能笑得出来。

“这船不吃法力，不吃魂魄，甚至不直接吞噬我们的精血。”张若尘伸出手指，轻轻点了一下那行在烛火下显现的古篆小字，“它吃的是‘被遗忘的执念’。”

他抬起头，目光穿过弥漫的雾气，望向那扇紧闭的船舱铁门，眼神锐利如刀：“这行字‘此船载罪，非渡善者’，意思就是，这艘船本身就是一座移动的冤狱。每一个被天衡院以‘逆修’之名除掉的修行者，他们临死前所有的不甘、委屈、愤怒……都被封印在了这艘船里，成了驱动它的燃料。所以，”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道，“里面关的根本不是活人，甚至不是鬼，而是无数‘失败者的回响’。”

天衡院的手段阴毒至此，他们不仅要抹杀这些修行者的肉身，更要用这种方式，将他们的道心、他们的存在意义彻底磨灭，让他们永世不得超生，只能作为一段被遗忘的怨恨，成为天衡院清除异己的工具。

这艘船的规则，就是“遗忘”。

只要世上再无人记得他们，他们的怨念就会成为最纯粹的燃料。

而任何登上这艘船的活物，其记忆、情感、乃至存在的痕迹，都会被这种强大的“遗忘”规则所同化、吞噬，最终也变成“被遗忘者”的一部分。

听到这番解释，林清璇一直紧握着配枪的手，微微松开了些。

她沉默地看了一眼水中那些若隐若现的痛苦面容，再看看自己身上笔挺的警服。

她是一名警察，职责是维护正义，让罪恶无所遁形，让真相大白于天下。

“遗忘”……不正是她职责的反面吗？

一股前所未有的信念从她心底涌起。

这不是依靠科学，也不是遵循条例，而是一种最纯粹的，属于“人”的共情与愤怒。

她忽然迈开脚步，走到船舷边，在张若尘和苏媚儿诧异的目光中，毅然决然地从胸前摘下了那枚闪亮的银质警徽。

“如果你们的规则是‘遗忘’，那我的职责，就是让一切‘被铭记’！”

话音未落，她将那枚承载着国家法理与个人荣誉的警徽，狠狠地砸向了船舷外的水面！

“扑通！”

小小的金属徽章落水，却并未如常理般沉没。

水面之上，竟激起了一圈肉眼可见的金色涟漪！

那涟漪扩散之处，水下的景象变得前所未有地清晰。

无数模糊的人影在水中挣扎着浮现——有身穿破旧道袍、眼神不甘的青年，有披着袈裟、双手合十却满面悲苦的老僧，有手持桃木剑、怒视苍天的女子……他们都是不同时代、不同门派的修行者，此刻，他们的倒影仿佛被那枚警徽所蕴含的“公义”之气照亮，嘴唇无声地开合，像是在诉说着各自的冤屈。

林清璇看着那些身影，像是看到了无数个平行时空的自己，喃喃低语：“原来你们……也曾是想救人的人。”

随即，她

“既然你们最怕被人记住，那我就让所有人都看见你们！”

光柱照在由人脸构成的船体上，那些扭曲的面容竟在光照下出现了短暂的凝固！

“光……光能影响它！”苏媚儿立刻反应过来，眼中精光一闪。

她瞬间明白了林清璇的意图，这已经不是法力层面的对抗，而是概念层面的博弈！

她毫不犹豫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飞快操作，竟直接开启了直播功能！

“媚儿粉丝后援团”以及各大社交平台的数万观众，瞬间涌入了直播间。

他们看到的，是一个信号极差、画面昏暗却又无比诡异的场景——一个绝美的女子举着手机，镜头对准了漆黑的水面，而水面倒影里，竟是无数张痛苦扭曲的古代人脸！

弹幕瞬间爆炸了。

【卧槽？这是什么恐怖片特效？媚儿在拍戏吗？】

【这水里的是什么东西？看着好瘆人！】

就在这时，一个历史系研究生的弹幕飘过：【等等！

那个穿道袍的年轻人……他衣服上的纹样，是明代青城派失踪的内门弟子‘玄一道长’！

史料记载他为救一城百姓力战旱魃，却被朝廷诬为妖道，最后不知所踪！】

紧接着，又一条弹幕弹出：【我奶奶给我讲过！

她说她们村以前有个女道士，为了救被水鬼拖走的孩子，跟水鬼同归于尽，结果被村民当成妖人烧了祠堂！

那女道士的样子……就跟水里那个持剑的女人一模一样！】

一石激起千层浪！

亿万级别的关注度，通过小小的手机屏幕，如同潮水般涌入了这个被隔绝的空间。

每一个名字被记起，每一段往事被重提，都像是一柄重锤，狠狠砸在怨舟的“遗忘”规则之上！

“嘎吱——吱呀——”

整艘怨舟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刺耳呻吟，船身剧烈摇晃，仿佛随时都会散架。

它承受不住这份跨越时空的“被看见”的重量！

“干得漂亮！”

张若尘大喝一声，趁此机会，盘膝坐于那八点烛火构成的八卦图中央，将一直挂在腰间的铜铃取下，置于膝上。

他没有念诵任何高深的道经，而是深吸一口气，用一种荒腔走板、却又带着奇异韵律的调子，低声哼唱起来。

“小道士我下山喽，左手桃木剑，右手八卦符……”

正是那首他小时候为了哄骗香客，自己瞎编的《小道士驱鬼歌》！

这首在三清观门口流传了十几年的童谣，此刻通过那八点与全城相连的烛火，竟奇迹般地传遍了东海市的大街小巷。

正在广场上跳舞的大妈，正在路边摊吃夜宵的青年，正在家里哄孩子睡觉的母亲……无数人都在潜意识中，仿佛听到了这熟悉的旋律，甚至有人无意识地跟着哼唱了一两句。

这一点一滴，发自凡俗、源于生活的朴素愿力，通过那八点烛火逆流而上，尽数汇聚到张若尘身上！

甲板上，原本只有八根蜡烛，此刻，第九根、第十根、第一百根……成百上千的金色烛火凭空亮起，将整艘怨舟照得亮如白昼！

张若尘的双拳在身侧缓缓抬起，拳面上，皮肤竟浮现出细密的裂纹，一丝丝金色的血液从裂缝中渗出，却并未滴落，而是化作无数金色的丝线，缠绕在他的指节之上。

“你们吃执念？”他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那老子今天就给你们塞点硬菜——加了料的人情味儿！”

他猛然起身，全身筋骨发出一连串爆豆般的脆响，右脚携着万钧之势，狠狠一脚踹在了那扇锈迹斑斑的船舱铁门上！

“轰！”

铁门应声而飞！

一股腥臭到令人作呕的黑色浓雾，裹挟着数百张痛苦哀嚎的人脸，从门内狂涌而出，直扑张若尘面门！

张若尘不退反进，双拳齐出，那两团由万家灯火信念压缩而成的炽热“火种”，如同两颗微型太阳，悍然轰入黑雾之中！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金色的火焰所到之处，那浓郁的黑雾中竟诡异地浮现出一幕幕属于现代都市的幻象——清晨煎饼摊上油锅滋滋作响的声音，傍晚高峰期公交车报站的电子女音，深夜里学子伏案背书的朗读声，孩童在游乐场里的欢笑声……

这些最平凡、最嘈杂、最富有生命力的城市烟火杂音，此刻却化作了最锋利的利刃，将那些积攒了数百年的阴冷怨念，一片片地割裂、净化、消融。

当最后一缕黑雾在金光中彻底消散时，狭小的船舱内空空如也。

地上，只静静地躺着一串锈迹斑斑的古老钥匙，和半块被烧得焦黑的牌位。

张若尘走上前，拂去牌位上的灰烬，依稀能看见上面残存的两个古篆——“三清”。

他的心猛地一沉。

就在此时，船身剧烈一震，四周浓厚的白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散去。

阳光重新洒落，海浪声、海鸟的鸣叫声清晰地传了过来。

他们，回到了现实世界。

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让三人同时瞳孔一缩。

他们并非回到了东海市的码头，而是置身于一片陌生的深蓝海域。

在他们前方不远处，一艘庞大无比、充满科幻感的深海勘探母舰正静静地悬停在海面上，巨大的船体上印着一个他们从未见过的、形似螺旋星系的徽标。

海风吹过，带来了咸湿的水汽，也带来了一股比怨舟之上更加深沉、更加冰冷的压迫感。

他们都知道，刚刚那场诡异的战斗或许只是一个序幕，真正的危险，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