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篇 ·墙内佳人笑(中)

书生意气少年傲，白发韶华瞬悟道。书中自有颜如玉，君心独存一份娇。墙外痴评世间事，忽闻墙内佳人笑。

——蝶舞花飘香满衣

云柔性子极好，颇有耐心的为小丫头梳妆，开始晓然很不自然，在梳妆台前动来动去，慢慢的随着发髻的成型，呆呆的看着铜镜中的美丽少女，仿佛做梦一般。

云柔将小丫头的头发慢慢披散梳在脑后，又在头顶拿捏几缕青丝盘旋着打了个圆形的头结，紫色的缎丝发束一节节的卡在上面，更显出了几分俏皮，额前裁剪的长短适当的刘海蓬蓬着，点缀在两颗宝石般的大眼睛上面，灵动可人。

“柔姐姐，我要那个红色的胭脂！”觉察到云柔的梳理动作完成，晓然又不安分起来，她小时候看到娘亲用过那些胭脂，但品相绝没有自己现在眼前的好，那时候爹爹总是夸赞涂抹胭脂后的娘亲漂亮，晓然也会在一边咯咯的边笑边看。

“晓然不用那些东西也很漂亮，用久了可是会长皱纹哦。”

“啊？这样啊，那不用好了。”

云柔看着小丫头眼馋又惋惜的模样，也开心的笑了起来，“不过，只一点没关系的。”她用水化开了一点，将胭脂粉慢慢的扑打在了晓然的脸蛋鬓角边，惹得小丫头鼻子一阵抽动。“好香啊，是桂花香！”“嗯，这是城里一品斋胭脂，名字就叫做桂花香的。”

“好了！站起来看看。”云柔看着自己完成的“作品”，颇为满意。晓然从台前站起，慢慢的转了个圈，看着身上的浅绿色的裙衫，只觉得自己像一朵浓妆艳抹的璀璨花朵，她长这么大从未穿过这么漂亮的衣服，很是高兴，但是一想起自己的身世，又神伤了起来。“爹娘多年也没了音信，墨枫哥哥也不知在哪里？是不是有馒头吃，有衣服穿，如果墨枫哥哥也穿上一身白缎的绸衫，该是很好看吧？”正想着，从白缎绸衫联想到了路上碰到的那个被云柔叫“三哥”的男子，一口整齐的小银牙紧了紧，一副不平的忿忿模样。云柔在一旁看着小丫头，一会儿高兴，一会儿伤心，一会儿又生气的模样，心里升起一股怜爱之意，“这小丫头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呢。”暗自感叹完，蓦地抬起手拍打了下额头。

“哎呀，光顾着梳洗了，这都快晌午了，五爷爷他们应该商谈完了，我们赶紧去五爷爷的药园吧。”

“药园？”晓然迷茫了。

“一边走一边说吧。”说完拉起天然呆的小丫头风风火火的向后院走去。

云府的确不小，从云柔家到云卓的药园中间居然有一段是水路，要乘小舟过去，听云柔说，是五爷爷不让修建水上亭桥的，平日里来来往往都是用小舟来回，只有突破练气境界，达到筑基的族中子弟才会乘坐飞剑法宝来回。

到了对岸，又走了一段石子路，两人到了一个圆圆的拱门前，刚进拱门的刹那，就觉得一股花草的香气扑面而来，晓然终于知道为什么叫做药园了，蓝色的、红色的、淡绿的、翠绿的、白色的、粉色的，甚至还有黑漆漆的颜色的各种植物分片种在那里，有的开花，有的只是有一片片叶子点缀其间，她不懂药草，但是看着满园的奇艳精致也看了呆了。

云柔反倒很是平静，应是总是来这里已经见惯不怪了，拉起小丫头的手，一边往里走，一边指着药园旁边的几间屋舍说：“左边是五爷爷的储物室，听说有好多好玩的宝贝呢，都是他老人家在外游历收集，或者用丹药换来的，但是从来不让我们进去看。”说完，吐了吐舌头，调皮的样子让少女更显的妩媚。

“哎，这边，这边！”拉了拉失魂般惊呆了的小丫头，指着正面的屋子说：“这就是五爷爷的居所了，平时我们这些晚辈都喜欢来这里玩。”又指了指右边的屋舍，这间比较特别，全是用石头堆砌搭建，材料没有一样是木头做的，云柔带着自豪的语气说道：“这边便是云家的丹房了，我们家的炼丹之术在整个云凉都很有名的，五爷爷是最擅炼丹的，他所炼制出来的丹药除了供应家里后辈修炼用度，其他好多家族都抢着要呢。”

晓然对炼丹之术也是第一次听说，感觉很是新奇。但让她兴趣更大的是居所院前空地上一颗大梧桐树下面的大大的摇椅，“躺在上面一定很舒服吧！”云柔还在兴奋的说着自家丹药的好处，完全没有想到小丫头已经走神到怎么享受上去了。

晓然刚要走过去将想法付诸实践的时候，云柔的声音却停了下来，虽然她没听进去，但是突然的安静也让她朝四周望去。只见药园门口立着一个白衣的少女，跟云柔岁数相差不多，但是个子要高上一点，背后斜背着一把剑，剑穗是银白色，剑鞘和剑柄也是冰雪一般的白色，她一张绝美的脸庞上面没有丝毫的表情，整个人站在那里，给人一种冰冷的感觉，放佛是一座亘古不化的冰川，晓然在打量她的同时，她也看到了小丫头，眼中闪过一抹讶色，但也没有多说什么。

“六姐，你回来啦！”云柔挂着招牌式的笑容朝门口说着。

那女子从晓然脸上收回目光，对云柔的问话只是微微的点了一下头，表情仍是冷冷的，问道：“五爷爷可在？”

云柔显然是习惯了对方的冷淡性格，不以为意，说道：“云霜叔叔被人所害，五爷爷和族长爷爷他们正在议事厅商议此事，不过应该快回来了。”

冰冷少女脸上闪过一丝哀婉，随后回复先前的表情，“哦，那我过阵子再来。”

“哎？六姐，你……”冰冷少女没等云柔的话说完，已经御剑飞起，飞过了小湖，径直朝前院去了。

“又是这样！”云柔嘟囔了一句，又看向了身边的“好奇宝宝”。遂展颜一笑，说道：“那是家族的六姐云雪凝，她是我们这一辈灵根资质最好的，去年就已经筑基成功，经常在外游历，许是回来找五爷爷拿丹药的，别看她冷冰冰的，其实心地可好了，小时候云柔经常被她照顾呢。”

对于那个惊鸿一瞥就远去的六姐云雪凝，晓然很是好奇。“她如果不是冷着脸，也非常的漂亮呢。”

“呵呵，你也这么觉得啊，是啊，六姐在整个云林城是出了名的大美人，去年的许家美人志评中，六姐可是排在了第一呢。资质又好，好多人追她，只不过她性格如此，修为也是超过同龄人好多，族里也是很重视，所以没人敢去招惹她。据说曾经有几个不知深浅的人去调戏六姐，被她砍断了手指扔在了河里呢。”八卦永远是女人的天性，两个人叽叽喳喳的说起了追云雪凝之人的糗事，连已经回来踏门而入的云卓都没有发现。

“咳咳，两个小丫头在讨论什么啊，说给五爷爷听听？”晓然两人这才发现云卓已经到了眼前，同时收住了嘴，躬身道：“五爷爷！”

“哈哈哈，嗯，小丫头拾掇拾掇还是很像样的嘛。比起小云柔也不差！”

“五爷爷！”晓然听到别人夸自己，心里高兴，脸上泛起了红霞，低下头去。

“五爷爷，都已过了晌午了，柔儿去给晓然妹妹安排午饭，就先不打扰了，过后让人送到药园来。”

“嗯，对，看爷爷这脑子，小丫头可是要吃饭的，你去吧！顺便给爷爷送壶酒来！”

“好，那柔儿先去了，晓然妹妹，我过两天再来看你！”说完一笑，带着两只小酒窝转身离开了。

“嗯，柔姐姐记得来看晓然。”对于这个犹如亲姐般脾性温柔，又跟自己谈得来的云家小十一，晓然也是颇有好感，这算是墨枫哥哥之外的第一个朋友吧。

云卓望向了姬晓然，“丫头，以后这就是你的家了，我老人家也没什么规矩，这药园也不用费心打理，只需每日傍晚浇水一次即可。”说着又带着晓然选了一间干净的屋子，屋子不大，只有一张木床，几张被褥，外加三只小凳一张方桌便再无其他，晓然没有挑剔，她耳边只回响着一个字：“家”。“晓然又有家了！”说完眼睛红红的，放佛要哭出来一般。

云卓一看这架势，赶忙说道：“对了，丫头，爷爷还没有给你见面礼呢！”说完从宽大的袖袍中掏出一个小袋子，袋子平平无奇。

“这难道就是墨枫哥哥曾经说过的仙人用来放东西的储物袋么？”晓然两眼闪亮忘却了刚才的感伤，心里想到马上可以拥有储物袋了万分高兴。可是当老头笑眯眯的将从那袋子中掏出的一个小瓷瓶递给她，打开后只看到几粒白色的药丸时，虽然里面传出阵阵清香，但是眼中仍是难掩失落。

“哈哈，小丫头，不是爷爷不给你，这储物袋只有修真之人才能用，最低也要要进入炼气期才能打开。而且不要看不起这几粒小东西，它们叫做‘聚气丹’，可是炼气期修炼的最好宝贝，好多人抓破了头想从我老人家手里拿一粒都不行，必须要拿东西来换！”

晓然自然不懂修真界灵药的可贵，但也不在失落。“谢谢五爷爷！可是然儿不会修炼，吃了很浪费呢！”

“呵呵，修炼要一步步来嘛，你要学，爷爷可以教你。”

“真的？”“当然是真的，我老人家可是一言九鼎。不信我们拉钩？”

“谁要拉钩，晓然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可是她脸上却言不由衷，笑的很是开心

当她告诉小丫头引气入体达到练气期，便可自云家领取一个储物袋使用时，小丫头几乎高兴的要跳了起来，云卓看着小丫头兴高采烈的样子，忽然发觉自己也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这时，送饭的丫鬟已经将饭菜送来，云卓吩咐她们打开食盒，将一样样精致的小菜和点心摆在了院内梧桐树下的桌案上。便抓起酒壶倒在了树下的摇椅里面，悠然自得的喝了起来，过了一会儿看到已经吃饱的小丫头站在树下，羡慕的看着自己，哈哈一笑，一挥手，一张小了许多的摇椅出现在一旁。

已经是晚秋了，虽然梧桐树时时有仙泉滋养，但终究抵不过岁月的流逝，叶落只是迟一些罢了，叶子一片片的飘落，随风打着旋，落在了根部，叶落也要归根，这是它们的归宿，也是它们的“家”！看着小丫头满足的学着自己般来回晃荡的惬意，喝多少也不会醉的云卓心里仿佛醉了，因为自己终于有了个“孙女”，不再孤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