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秀英想了想,便决定投其所好,道:“贫道愿助大王修长生。”
“哦?可否真能长生。”代王眼眸一亮,随后却黯淡下来,叹息道:“那不过是镜中水月而已,自古长生又有几人。”
张秀英道:“便是不能长生,却也有妙处,能体会成仙后的愉悦。”
“也罢,试一试不妨,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后,你的丹药,我要验过毒再服用。”
代王如此惜命且深怀戒心,令张秀英颇为难,心说这人虽然其貌不扬,却也不容易对付,只能拿罂粟膏和药麻来炼丹,因为只有这种丹药,银针试不出毒来,可她手上没有这两样药材,若找神甲营代为采买,岂不是要将这些圣教的秘方泄漏给了仇敌。
但是原定计划依旧毫无动摇的进行,张秀英得了代王的赏识,与王府中人便有了很多往来,暗中放点鼠疫瘟疫不难。
这边,王朴领军过太行山山径,至保定就听说了朝中大变,崇祯皇帝面对东虏无能狂怒,居然把自己的兵部尚书王恰给处死了。王朴从邸报上看到这个消息,顿时一脸黑线,临阵换将本就是大忌,更何况皇帝这个是临阵杀帅,兵部尚书王恰突然给杀了,理由都没有,新上任的兵部尚书心里难道没有膈应,他能有心情认真做事吗,那最近这半年的后勤岂不乱套,这还打个屁,他的神甲营是去出关打战,又不是去送死。
回去吧,不打了。王朴心里顿时有了这个念头,就在他萌生退意的时候,外面突然跑进来亲兵,说是,外面有个自称故人来访。
王朴满是疑惑,他哪来的故人,而且,目前的临时行辕是一个富商的宅子,这里本就偏僻,能到这里来找他,可见手眼通天,是个很有手段的人物。于是,慎重整齐衣冠,出门去迎。一见便大为欢喜。
原来当面这位故人,正是顾环宸。且他一见面就对王朴以主公敬称,其投奔之意昭然。心说,这真是巧了,盼什么就来什么,当下客套一番,促膝对坐。王朴将心中的疑虑连同对皇帝的满腹牢骚都倒豆子一般说了出来。
顾环宸静静的听完,笑道:“主公这样回去,还不如一早就不来,那样皇帝倒也能忍,但是现如今都已经出来了,走到半路上再回去,这样一来拿不出借口搪塞,只能撕破脸。”
王朴想想也对,若是不出来,只需要找个借口,比如贼军势大难制,抽不开身,甭管皇帝信不信,只要有借口,对方就能忍下去。现在走半路回去了,借口就不好找了,没有借口,皇帝是要面子的,怎么容忍天下人看他笑话,就一定会撕破脸。
“那么我该如何是好呢。”王朴倒也不急。反正这位顾老爷是个聪明人,肯定有办法弥补。
“当引而不发,我观今上是个急躁性子,到时候等他催促,再开出有利于咱们的条件。”
“你是说留在保定这个地方,不走了?”王朴问道。
“对。”顾环宸点头。
“可是,你的办法治标不治本呐。无论皇帝让不让步,给我多少好处,我依旧不能避免出关与东虏交手,可我始终认为这种情况下,朝堂之上一塌糊涂,我们出关去与东虏决战,真是毫无胜算。”
“嗯,主公所虑甚是,将相不和,三军疑,更何况咱们的处境是更为恶劣的君臣不合。但是此次出征,主公只需记住,谁都不可信,胜负不重要,只要保住自己的军马就能化险为夷。”
“唔?何解?请先生明示。”王朴听着一愣一愣的。
“因为世人都,都以为主公的基业,得之轻易。”
“你说什么。”王朴眯起眼眸,问道:“是看不起我吗。”他有点生气了。
“呃,主公,这是世人不知咱们神甲营的根底,这是好事。”
“哦。”王朴白了这家伙一眼,心说:被人看不起还能是好事,这么大的好处你个王八蛋怎么不自己受用。
“除了兵马不能折损以外,主公现在还需要多生子嗣,嫡庶不论,只要有这两样在,军队和子嗣,主公就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就没人敢动你。”
“这个道理我懂,我没有那么蠢,我知道皇太极看不起我,他要消灭的是我的神甲营,而不是我这个人,而且,他最怕我被赵肖那样才华横溢的家伙取代。”王朴冷笑道。
顾环宸听了,微微一愣,脸色古怪起来,心说,原来你心里都明白,那就好办了,倒省的我做恶人,说那么些不中听的话了。所谓忠言逆耳,我可不想招你怨恨。
“所以,你认为我此去关外与东虏决战,也没有事。”
“还是那句话,只要军队和子嗣在,主公无忧矣。”
“踏马的,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脑子忽然点亮了。”王朴大为满意,喜道:“那我就先在保定,呆着不动,等那个昏君催促,再开几个条件,捞点好处。”
大同城,自从张秀英等人祈雨成功以后,被官府奉为上宾,又接连几次祈雨,每一次虽降雨不多,却总能应验,渐渐名声显赫。
代王也十分高兴,几次接见张秀英,甚至于宴席上,酒后精虫上脑,还把张秀英强纳入房中,睡了。之后,也不知张秀英施了什么迷魂手段,阅女无数的代王居然迷恋上这个道姑。两人竟时常腻歪在一起,几乎形影不离。
本来奉命该看住张秀英的林昌兴,这会儿却正忙着领兵去绥远征伐大明的叛将刘雄,这个杀父仇人。
林昌兴看着自己的这支军马,虽是新练的偏师,兵卒脸上还很稚嫩,看不出杀气,但军容整肃,行进间的气势宛若洪流。再看看身边的书记官邹正万,这个家伙出了名的死板无趣,自己要反判王朴,这个家伙就决不能留,可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弄死他呢,而且神甲营不同于大明其他军马,它的监军,也就是书记官,是每个百人队都配一个书记官。仅仅杀了邹正万还远远不够。
难道要开一个鸿门宴,把所有书记官都叫来,埋伏的刀斧手齐出,把他们都砍了,可这样一来,动静太大,如何服众。林昌兴头疼不已,他忽然明白了,王朴为什么执意要让书记官去教兵卒读书识字,还让书记官亲自为每一个兵卒发饷,平时兵卒的烦恼,也可去找书记官倾述,寄给家里的书信也是这些书记官代笔。这些识些字的兵卒,眼神里透着精明,而且与书记官亲近无比,林昌兴有种直觉,他若是不管不顾,公然把书记官都给杀了,这些兵卒一定会起来哗变,把他杀了泄愤。
目前,这支军马我不能用,只能另外想法子。林昌兴沮丧的发现,他明明已经独领一军,却依旧被人束缚着。何时才能像王朴那样可以随心所欲,为什么王朴做的,他做不得呢。
林昌兴丝毫不觉得王朴有何过人之处,只好叹息道:“他家学渊源,我是不如,大概就是这点不如他,才吃了亏。神甲营有今日之盛,多靠了我的功劳。他一个纨绔,出身好一点而已,凭什么拿了我的东西。不急,我一定能将神甲营基业都夺过来,这是我的基业,不是他的。”
先要把这支军马祸害掉才行。林昌兴这么想着,过了正午,终于在日斜西山的时候,到了卧龙山。只见一望无垠的山丘和沟壑,天青地黄融为一景,其荒凉瑰丽之感竟不能描述。
“这样的鬼地方,难道要一个个山头去找吗。”书记官邹正万铁青着脸,发起牢骚。他想不通林昌兴发了哪门子的疯,突然跑来这里剿贼。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贼都嫌弃,能躲着这里的贼,那是没有半点野心的好贼,何必费力去剿呢,任由其自生自灭,多半过不了几年,这里贼军自己受不了苦,就会散伙。
林昌兴心说,我总不能告知你这是为了报仇,于是便道:“贼人刘雄曾经是世袭的游击将军,想来朝廷会对他格外在意,将这股贼寇剿灭,我神甲营在朝廷跟前立下一个大功。王节制去辽东那样的险地,我们此时正该立功,使朝廷满意。”
林昌兴这话抬出了大道理,谁也挑不出毛病,只是刘雄的山寨确实难找。大伙儿商议一下,决定请个当地的牧民做向导。
阿丹今天出去放牧,他的羊又少了一只,是天上的苍鹰突然扑下来,叼走一只最小的初诞羊羔,他狠狠的臭骂了一场,望着云朵儿,大口喘气,心里嘀咕这还不如遇到豺狼呢,那样好好跟畜生打一架,输了浑身伤的回去还不至于被家里人细碎的埋怨,那滋味太不好受了。
现在回去实不好交待,老鹰叼走,十几年也不出一次,说出去没人信。真主在上,我没说谎,到时候只好当众发誓。他将羊群往望塬上赶,十五只羊是家里仅余的财产,他格外珍惜,生怕中途落下,或者从山坡滚下去,所以他不顾危险的往最陡峭处立足,生怕又因为疏忽,再失去一只羊。
这般小心翼翼的伺候,终于将羊群拉到较为平缓的山腰位置。这时候,他才有闲暇眼角随意一撇,见山下一队人马正往这处过来,远处都能看出来,还穿着盔甲。
阿丹大叫一声,不好,这是官军。
住在绥远的牧民都知道,蒙古鞑子偶尔会从长城那边翻越过来抢女人,铁锅和茶盐,但却不抢羊。官军和鞑子相反,他们喜欢抢羊,对牧民的女人,铁锅和茶盐十分不屑。
他认为官军比蒙古鞑子可恨,因为他家不缺女人,铁锅和茶盐上一辈人那会儿就没影了。唯独身后十五只羊是他最心疼的宝贝,万万不能有失。
这时,望塬上的汉人农户们也看到了这股官军,顿时响起一阵凌乱的唢呐声,后也加入了铜锣声。这里的边地,临近长城,对面蒙古鞑子常来抢掠,故而民风彪悍,最近这几十年边军的欠饷严重,连边军也频频伪装成蒙古鞑子来抢掠百姓,近几年,政局败坏,更是连伪装也不要了,百姓与边军彻底闹翻,互为仇寇。
林昌兴好容易爬到峡谷之中,只见前方山腰出似有一群白白的东西,定睛看去,却是羊群,还有一个人站立在涯壁边上。便下令道:“总算有个人了,去,把那个人抓到,本官问话。”
他一声令下,顿时传令兵越众而出,去前方传令,少顷军伍中分出去十几人,往峭壁上艰难攀爬。
阿丹看这股官军居然想从这里爬上来,就心里心悦,暗道:“这些官军原来是外地人,不是本地的那些边军就好,他们不认路,一时准爬不上来,我的羊可算保住了。”
在他开心的时候,上面望塬的汉人农户们也纷纷聚集在峭壁边上,一看官军想要上来,有年长者就道:“这是哪里来的狗官,有这么多兵,还穿着铁甲呢,肯定不是黄大钱那伙的。”
“应该是省城或者大同来的,你看那些铁家伙,有这么值钱的铁家伙,一定不是因为欠饷才抢咱们东西来的。”便有人分析道,若是正紧边军,早把盔甲,腰刀这类值钱玩意卖了换钱,只剩不值钱的短枪留着防身,然后再走投无路,提枪出来抢劫百姓,若还倒霉抢不到,就只好卖儿卖女了。这么多年与边军打交道,彼此早已熟悉。
“反正来者不善,放箭,射死那个狗官。”
大伙儿也都是急性子,没有多废话,一阵张弓搭箭,七七八八的放出去,这些都是猎弓,箭头小而轻,好在是从望塬的悬崖边上往下射,轻飘飘的飞出去,借着重力加速撒下去,却也有几分威力,顿时把神甲营的几个兵卒肩甲穿了孔,惨叫连连。
林昌兴这股神甲营是刚刚才练好的新兵,顿时就一阵骚然,好在督战队很是严厉,拔出腰刀威吓,终于稳住了队形。然后军官们下令朝上面的袭击者放出一阵子排铳,铅弹够不着涯顶,只及半山腰,不巧把阿丹的羊给打死了一只,阿丹怒不可遏,抬起一块大石头,狠狠砸下去,这石头不小,滚动过程中带动尘土,把正在爬坡的神甲营官兵们吓得连连翻滚着滑下去逃命。
林昌兴勃然大怒,他的兵居然临阵退缩,不敢前,于是怒道:“那几个擅自退下来的,皆斩。”
书记官怒目瞅了一眼林昌兴,但这种时候不好当众争执,只好领人过去,把退缩的兵卒都一一斩杀。这样的军纪严明,确实起到奇效。
飞卢小说网声明
为营造健康的网络环境,飞卢坚决抵制淫秽色情,涉黑(暴力、血腥)等违反国家规定的小说在网站上传播,如发现违规作品,请向本站投诉。
本网站为网友写作提供上传空间存储平台,请上传有合法版权的作品,如发现本站有侵犯权利人版权内容的,请向本站投诉。
投诉邮箱:[email protected] 一经核实,本站将立即删除相关作品并对上传人作封号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