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红色的阳光照进窗棱,逐渐变得昏黄,黯淡,今天是宋别来到这家工厂工作的第七天。
宋别,刚刚毕业于西苑大学,家里小时候出了车祸,父母双亡,本就不多的抚恤金由爷爷领取,爷爷管了他两年后也撒手归西,后来大伯把剩余的钱捐给了孤儿院,由孤儿院将宋别养大。
宋别学习成绩一般,长相也不算突出,唯一值得称道的也就是能够自力更生。从小通过各种助学金、贫困补助之类的,读完了小学、初中、高中,到大学,期间他也想过像许多其他的孩子一样,初中毕业就去打工,但是不知怎地,学习于他而言,有一种吸引力,仿佛只有在教室中,他才能够有和其他家庭完好的人一样的感觉,如此这般,尽管此中过程艰难曲折,他还是读完了大学,并找了一份相对不错的工作。
因为学习的机械专业,他还要在这家汽车制造公司轮岗一段时间,以熟悉各个岗位工作职责,美曰其名锻炼。
月光慢慢照到脸上,银白色,透着凄冷,宋别有点累,看着天上的满月,拿出手机,今天是农历八月十六,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下铺的小李哥比自己大两岁,早就回家吃团圆饭去了。
宋别对父母的印象很是模糊,他不看照片甚至有些记不清他们的长相,夜深人静的时候,偶尔他也会叹息,自己这辈子真是孤独,就像现在。
如果有来生,我也想有个幸福美满的家,宋别如是想着,慢慢进入梦乡。
“隆,隆”,车间里,机器碰撞的声音连绵不断,夏天大热的天气,车间里更是没来由添着几分燥热。宋别用左手袖子抹了抹脸上的汗水,前面机器加工完了,出来一阵蒸汽,转眼间又是一身汗。
“咔哒,咔哒”,机器齿轮转动的声音还是那么别致,宋别听惯了这样的声音,没有丝毫感觉,伴随着一阵拉门声,接班的同事走到他身边,正是下铺的小李哥。
“过来了,李哥”,宋别笑着说。
“嗯嗯,收拾收拾下班吧,前几天自己没吃点好的?我听军子说你十五也没歇班,不会是为了这点加班费吧,咋不回家看看?路远?”李会拍拍他肩膀,笑着说。
“不是”宋别眼中的光一暗,随即若无其事地说:“我是孤儿嘛,天不作美,小时候爸妈出车祸去了”。
“呃”,李会抓了抓头,很是尴尬,“那啥,小宋你快歇着吧,哥来做就好了”。
简单的一个字,“嗯”,宋别径直走出了车间,心中萦绕着些许悲伤,都这么久了,还是有点不能释怀啊。
远处又是金色的夕阳,逐渐泛红,我这一生,要怎么过呢,小时候的一幕幕画面涌上心头:“这个少爹没娘的孩子,还敢给老师告我的状,兄弟们弄他”,伴随而来的是一阵拳头打在身上,放学后初一的宋别被同班同学堵在路上,拖着酸疼的身子他走回了宿舍,同宿舍的同学也没人问他。老师也不知道他的情况,不是他不想说,他只是忘不了曾经欺负过他的同学家长笑着给老师赔礼道歉递烟,然后自己的事不了了之,那个同学趾高气扬的样子。
好想有个爸妈啊,哪怕假的也行。
夜晚不知不觉来临,宋别独自在街上溜达,想着买点吃的,马路斜对面200米有一家面馆,他偶尔去吃,那里的打卤面很好吃,也不贵,想着,他走到马路中间,眼前一道亮光闪过,宋别抬头一看,天边一道道光痕闪烁,是流星吗?好美啊,他想着,站住了脚步,一阵刺耳的刹车声传来,一辆昏暗的四轮货车打着弯撞了过来......
“据本台新闻报道,今天在宁武路与河西路交叉口南行100米处发生一起车祸,肇事者开一辆车灯损坏的四轮货车夜间超速行驶,正面撞上一名25岁左右男性,目前伤者已被送往医院,伤势严重正在抢救。”
“今晚有80年一遇的大型流星雨,据专家介绍,我省多地区可凭肉眼看到,最佳观赏时段为晚上8:00-10:00,届时大家可以许下心愿,很有可能实现哦。”
......
路旁一个面馆内,传来清晰的广播声。
身体陷入黑洞一样,坠落,永无休止,伴随着一阵强烈的白光袭来,仿佛一下子走出了黑洞,来到一片新天地。
这是一个依山傍水的小镇,青石板铺就的小路纵横交错,一户人家门外挂了红灯笼,正是刚刚入夜时分,屋子里传来杀猪般的惨叫声“啊,啊,啊啊啊......”“使劲,用力啊,就快了,用力,孩儿他娘,快啊”。
伴随一生啼哭,一个老妇的声音传来“是个男娃”,“母子平安”。屋内,女子脸色苍白,刚刚穿上些宽松衣服,看着老妇手中的婴儿,疲惫的脸上满是幸福。
窗边挂着一席门帘,伴随老妇的声音,帘子被迫不及待地掀开,一个汉子闯了进来,双手攥着拳头,脸上大滴大滴的汗水滑落,看到床上女子胸怀旁的婴孩,攥着的拳头如释重负般松开了,口里喃喃:“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搓着手,向老妇说道:“谢谢刘婶了,银钱我都准备好了,多亏您了,孩她娘难产我也没想到,您救了他们母子的命啊”。
男子作势要跪,老妇忙上前扶住,“使不得使不得,我干的就是这份差,你们读书人就是事情多,拿人钱财帮人生产,本就应当的,我自打跟阿母学了这接生的手艺,转眼已经三十多年,期间好事难事也见了无数,经了无数,若是人人都像你这样,我倒是成了观音菩萨了,哈哈”,老妇笑着说,但她随即眉头一皱,吓得汉子心中一紧,“不过你这孩子倒也有点奇怪,寻常婴孩出生后大都啼哭不止,闹上一闹便沉沉睡去,你家少爷哭了一声就止住了,到现在也目光炯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足月的孩子的,真是奇怪,啧啧”。
汉子随着老妇的话看去,却见床上女子身旁的婴孩睁着双眼看自己,模样倒有七分像他,三分像妻子,那婴儿忽地哭了一声便闭上眼睛,肚皮微微起伏,倒似睡着了般,汉子全把老妇的话抛到脑后,心中想着儿子的可爱样子,也没多想,送走了接生的刘婆子。
宋别感觉自己挣脱了黑洞,慢慢有了控制身体的感觉,本能地睁开眼,映入眼中的是一个脸上满是皱纹的老妇,看着约莫五六十岁,皮肤昏黄。再往上一看,是一处处横梁,屋顶还有些壁画,画中人衣带飘飘,仿佛飞天而起。一个汉子掀开门帘映入眼中,这人五官方正,不怒自威,看似粗豪却也有一分儒雅,双手粗大有力,一看就是做过力气活的。
宋别耳中似有声音传来,嗡嗡地却听不清,这汉子一转头,两人四目相对,不知怎的,宋别不由自主发出声来,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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