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守墨心跳漏了一拍。
他无暇顾及先生,仓促地对着先生行了个礼,就跑到了内室。
先生一时间百感交集。教书育人一生,活越干越糙。白守墨是他几乎没花精力的学生,也是在离别时唯一给他行礼的学生。
“我究竟做了什么?”先生扪心自问。
“这么好的苗子,为什么我没有珍惜他呢?”先生在呐喊。
“现在走了,我还能去哪里?回乡种地?”先生在思考。
“就算我现在逃过一劫,按社会平均年龄来看,我也活不到三年。回乡就要走半年,剩下两年半种田?”先生掐指一算。
“罢了罢了,这辈子就这样了吧。下辈子再努力,先做个神童,再得个状元。简简单单位列三公,还要成为皇上心腹。我女儿先当皇后再做太后,有几个儿子就娶几个公主。也许我都能做个驸马,毕竟我下辈子可得是个人高马大气宇轩昂风流倜傥一表人才的主。”
此刻的先生,迫切需要投胎。
于是,他也赶紧跑进内室。
不求偷生,但求速死。
说到求死,哪还有比现在的白家更靠谱的地呢?
白老爷脸色苍白,满头大汗。昔日的威严在死神面前,变成了垂死挣扎。
“守墨,我不行了。”白老爷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爹!”
白老爷环顾四周,老婆、孩子都在。
可惜每种都只有一个。
咦,怎么还有一个糟老头?
“你是谁?”白老爷看看先生,又狐疑地瞥了一眼夫人。
“爹!这是我的先生啊,您请来的……。”白守墨回头看清来人,心中一暖。可转念一想,又悲从中来。
“哦哦,守墨啊,你要好好学习啊。你爹就是吃了没文化的亏,不然也不会有今天啊。”白老爷一改往日风格,大概真的死期将至。
语罢,他目光空洞的往上看,仿佛在追忆往日时光。
白守墨未语泪先流。
一旁的白夫人也抽抽搭搭地哭着,患干眼症先生表示很有压力。
床上的老人早就做好了死的准备,哪天死不是死呢?
换个说法,生亦何欢,死亦何惧。
但是,这个混吃等死的独苗让他不得不在死前再操作一波。
培养后代就是这样,活着的时候不投入,要死都不能安心断气。
他调整呼吸,将自己的灵魂提出,反复淬炼。
这个过程挺长,夫人数次测他鼻息,测完又要白守墨再去摸摸脉搏。
从先生的角度来看,简直分不清他们是怕人死还是盼人死。
直到他俩哭不出来,屋里气氛变得沉闷,白老爷的灵魂终于实体化,变成一粒珠子。
这粒苍蝇大小的珠子,从白老爷的口中吐出,奔着白守墨就去了。
紧接着,白老爷吐了一大口血,肉体断气了。
“诶?!夫君!”
“啊?!爹!”
“白、白老爷!”
声浪太强,不晃,会被撞到地上?
这粒珠子在空中好几次被吹离方向,好不容易到了白守墨面前,又遇到了新问题。
这货简直不是男人,竟然捂着嘴哭!
“天啊,竟然这么快就有苍蝇了!”夫人眼疾手快,百忙之中抽空大手一挥。
就说你是毒妇!
珠子又废了老大的劲,才飞到白守墨身边。这次它聪明了,在没有夫人的那侧寻找机会。
就不信你能歪着嘴哭!
天有不测风云。
白守墨换了姿势,他现在埋头痛哭。脸趴在白老爷的肚子上,空隙处用胳膊堵得严严实实。
逆子!
珠子又朝下飞去。
再不进入白守墨口中,它就要消散在空中了。
这次迎接它的是咬紧的牙关。
这倒霉孩子牙口实在好,跟做了烤瓷牙似的,完全没有一丝漏洞。
白家真是落魄了,独苗小少爷竟然连颗蛀牙都没有。
珠子越来越小了,百般无奈之下,它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白守墨感到左边的鼻孔里突然闯入一个硬硬的东西。
本来鼻子就不通畅。这样一来,简直要了亲命了。
他抬起头,一脸认真地对白夫人说,娘,我要手帕,鼻子堵了。
白夫人愣了几秒,毫不迟疑地给了儿子一巴掌。
“你爹都死了,你还要手帕,给老娘直接哭!”言罢,白夫人用绣花手帕捂着嘴,哭得更大声了。
这一巴掌,来得好,也来得巧。
珠子裹着鼻涕被打了出来,挂在白守墨的人中部位。嘴里呼出的热气来势汹汹,这必须是白守墨张开嘴了。
近在咫尺,也迫在眉睫。
临门一脚,是白守墨。他终于找回童年的单纯美好,直接用袖子摩擦人中部位。
裹着粘稠液体的珠子,本来动弹不得。现在顺着巧劲,珠子终于进入白守墨的喉咙。
哦,这小嘴真是该死的甜美!
白守墨眼睛突然睁大。
刚刚吃进去的……难道是鼻屎?
这鼻屎怎么回事,怎么直接冲进嘴里?
“给老子哭!”这时,他的耳边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父亲的声音依旧威严霸气,这大概是最后一次听到了吧。
等等……。
细思恐极,白守墨直直地盯着床上的白老爷。
“哭啊,自然点。你是不是傻?”
那声音又出现了,这次字数比较多。仔细感受一下,好像是出现在脑海里?
你存在,我深深的脑海里?
白守墨明白了,自己疯了。今天这么乱,疯了也很正常。
最重要的就是,接纳自己,理解自己,不要有压力,放松,深呼吸。
“还没从容就死,就先疯癫?真是不体面。”白守墨感到悲哀。
“你疯个屁。别念叨,不会心中暗想吗?”那声音真的暴躁。
白守墨略一沉吟,就决定照他说的做。
反正都这样了,也不会更差了。
于是白守墨就和心里的声音交流着,他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痴呆,这惹来夫人第二波声嘶力竭。
“我就打了他一巴掌啊,怎么就傻了?天啊,我也不活了,活不下去了,活不下去了!”白夫人跳大神似的,就差在地上打滚了。
先生感到头疼,如果他的好苗子傻了,自己还有没有理由留下来呢,难道真的要回乡种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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