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爹带我去修仙 第九章 秋意浓

白夫人几乎一夜未眠。

不真实感和恐惧感反复交替折磨着她。一夜短短的几段睡眠，也让她经历了各种梦魇。于是剩下的时间，她选择睁着眼睛，让眼泪流进耳朵，等待天明。

这样的白府，她一刻也不愿意多待，却也守了二十多年。

恨，几乎是她婚后的主旋律。并且她也悲观地认为，恨意也传给了她的儿子。

白家地处偏远，并不算豪门大户。但哪怕做了二十多年的白夫人，她对这个家族的认知也只有“深不可测”四个字。

虽然不曾看见，但她感受到了波涛。无形的力量一再改变她依赖的一切，一再摧毁她给自己建造的防线。

到最后，只有恨意在叠加。

她应该恨在青春年华里，痴痴等待却被无情伤害，让她背负一生阴影的白家大少爷。

也应该恨，趁虚而入却并不珍惜感情，一心追求光耀门楣却也不过如此的白家二少爷。

也恨白守墨，是这个孩子禁锢了自己，并且会成为自己一辈子的软肋。

最恨的就是自己，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恨又如何？

除了让自己加倍痛苦，还有其他的作用吗？

天蒙蒙亮的时候，她终于下定决心，离开白家。

不用再等他俩入土为安，也不用再等儿子独当一面。

事已至此，也活不了几天了。那么就算死，也要死在白家以外，剩下的日子，惟愿顺心。

白守墨苦练整夜，关于元神还是一无所获。他累到面无表情，烦到不愿多讲一个字。

一直靠背书过得顺风顺水，哪里受过这样的磨难。

清晨的空气带着冷意，太阳还没出来，所见之处尽是灰蒙一片。

白夫人脸色极差，泥塑般端坐着。本以为把想法全盘托出后，最差的结果就是和儿子反目。不料，迎接她的是沉默的儿子。

白守墨捧着茶杯，太阳穴突突地疼。他对白夫人最后的和最起码的期待，都被打得粉碎。碎片狠狠扎进他的身体，伤透他的心。

不想答应，但是拒绝也是留得住人留不住心。与其相看两相厌，老死不相往来也许更有益于身心健康。

他不解，夫妻一场，为什么连这两天也不愿意等？

最后他抽了抽鼻子，点了点头，算是应允了此事。

“和我一起走吧。”白夫人舒了一口气，睫毛轻颤。

白守墨坚定地摇摇头，他低垂眼帘，连余光都不愿瞥到白夫人。

白夫人眼中的光，在刹那消散。她凄惨一笑，怪自己多事又多话。

这就对了，到底是白家的孩子，自然不愿离开这里。是不是自己的儿子，并不重要。

她百感交集，想着喝口茶水，再嘱咐儿子几句，也不枉母子一场。

茶水不知何时被丫鬟续上，入口先是凉意，随即就是滚烫。她的火气在刹那直冲脑门，万般不如意，连喝口水都烫嘴。

她突然跳了起来，一巴掌就甩在了跟随多年的丫鬟脸上。

清脆的声音打醒了昏昏沉沉的大厅。

丫鬟可人险些摔倒，她咬住嘴唇，小脸红通通的，几乎看不到巴掌印了。

“不中用的东西，平时指望不上你，现在也愈发靠不住了。平时好吃好喝的把你喂傻了，连自己的身份都忘记了！”

可人小声啜泣，她偷偷看了白守墨一眼，心想我这一巴掌可是给你听响的。

“你要不陪她走算了。”脑海中的声音响起。

白守墨依旧稳稳当当地坐着，几乎快合上眼。他连心理活动都没有，只觉得恶心。

白夫人一个人絮絮叨叨地怨天尤人没完没了，她的声音尖利，带着寒意，就像是冬天檐下的冰锥。

她总是这样，总觉得自己吃了亏受了气，所以连说话都转弯抹角地带着阴阳怪气的酸味。

白守墨最后干脆闭上眼睛，一直等待娘亲对他说些什么。

哪怕是些废话，他也是愿意听的

可是充斥耳中的，只有不堪。

算了吧，就这样吧。

白守墨突然站起来，把两个女人都吓了一跳。

他看了一眼满腹委屈的可人，又深深地望了一眼白夫人。然后对着白夫人，磕了三个头。

“娘，保重身体，儿子若过得了这关，再去看您。”语罢，不等白夫人的回应，他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不到午时，白夫人就跳上了马车。

先生在一旁，絮絮叨叨地打点着确认着，颇有管家风范。

“守墨……。”白夫人似乎心情不错，她眼波流转，竟然多了些少女风情。

“夫人不用担心，少爷吉人自有天相。”先生生怕考题超纲，抢先换了赛道。

白夫人点点头，转过脸，仔细地看着白府。

一砖一瓦，一草一木，终究是过眼云烟了。

身后是半生的失落和失望，眼前是短暂的自由和自我。

“好好活着。”她在心里对她的儿子说。

白夫人的马车很快消失在转角处，白府彻底地衰落了。

先生有种特别的心情，没想到最后陪伴白守墨的，竟然是自己。

他认真地关上大门，想了想，还是没锁死。

“这房子，对我俩来说，是不是太大了？”白守墨斜靠在二楼，漫不经心地说。

这幅光景，让人想起之前天真浪漫涉世未深的他。

“最后再卖祖宅吧。”先生谨慎建议。

白守墨惊讶后忍不住笑出声来，他看着蓝天白云绿树红瓦，感受着风在吹拂在脸上。

“你不要怪她。”那声音落寞响起。

“你活着的时候，可没少怪她。”白守墨嗤之以鼻。

声音就消失了。

白守墨的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虽然不敢想太多，但是他的态度父亲一定能够感受到。

豁出去了，谁都别装好人。

楼下传来沙沙的声音。

不用看也知道，是先生在扫地。地上落英缤纷，深浅交杂，已经好多天没有打扫了。

真是奇了怪了，秋天还没到，这些树竟然就开始掉叶子了。

他又抬起头，眯着眼睛看向不远处的山。

那是娘亲要经过的地方。

“轰！”

大门突然被踢开。

先生情不自禁地发出杀鸡般的尖叫，抱起扫帚就开始没头苍蝇似的狂奔。

白守墨姿势不改，他面不改色地盯着闯入者。

你们来得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