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候的贴身石总管,石大饼石太监圆滑中又有三分献媚的恭着背的走在柒拾身侧。
身后还有一干长长的宫女太监跟随,路过杏花林时,柒拾眼底划过深意。
“即使破荆棘而来,偷得半响欢。不归人,终是不归人是时候该离去了。”
声音不大不小的传至杏花林,苏烟久久未动的身形晃了晃。
手不由的攥紧,原本还娇艳欲滴的红唇也血色尽褪。
藏身暗处的闻听,冰冷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寒芒。
这南国公主果真如主上所料,还有柒丞相的那番话别有深意啊!
龙息殿的软玉金镶榻上刚处理完折子的左候凤眸微眯,看着手中闻听呈上的情报混身散发着慵懒的气息更甚。
柒拾,苏烟,还有那句盘旋在脑海中的“破茧而生,向光而行。陛下,不要再在黑暗的角落里待着了。”
这又是谁的声音,还有正往庸国赶来的北国修帝冥夜修。
轩帝月重阳,左候感觉有一张巨大的网。
将他们这些人,牢牢套住。
这张网是明明漏洞百出,却又无人能逃出。
左候越是深想,越是背脊发凉。
以至于柒拾与石总管踏入龙息殿时,左候没有第一时间察觉那渐近的脚步声。
抬脚入龙息殿时,柒拾低垂的眼眸。
似若有所感,的透过那绘着宏伟山河的紫竹屏风瞟了左候一眼。
柒拾与石总管一前一后,的走至距审批折子玉案十尺前站定。
等了约摸半盏茶的时间,柒拾才见左候缓步走从屏风后走出。
一身修长月白色长衫,被吹入殿的微风惹得翩翩起舞。
犹如傲立在寒雪中的红梅,带着一身的贵气与威严缓缓跪坐在玉案前。
柒拾恍惚间,又看到了那个抱着一具白骨。
一跪一拜的行了九万七千七百五十七个铁钉阶,只为那已化作白骨的女子残魂重补。
这世间最不缺的便是痴男怨女,求而不得。天道难越,执念成狂。
“柒爱卿,对于太守一家几百条人命一夜之间便被一场大火销毁殆尽有何看法。”
“回陛下,臣觉此事应问刑法司陆大人。”柒拾行礼答到。
“那柒爱卿,对北国修帝与月国轩帝一前一后向我庸国赶来有何看法呢。”
左候低沉好听的声音将看法两字咬的别有深意。
柒拾手下有一支名为隐的,死士。左候查了两年,才查到一些蛛丝马迹。
隐,遍布各国各个角落。是一张,巨大的信息网。
左候还知道四国四帝的身边,都有柒拾的人。
不过不管左候如何使计,都无法查出是谁罢了。
修帝与轩帝会同时离国,定是与柒拾有关。左候深知,此事自己也这网中人。
“回陛下,两国无君时日一长必起内乱。”柒拾知左候在场局中定是察觉到了些什么,既然如此……
而已步入庸国愚城,的冥夜修已有十几日未合过眼了。
梦里那个,挥之不去的身影到底是谁。
卵时,大观寺院中上百名和尚。
沙弥,开始了每日的早课。
这一天的早课因是得道坐化的离故大师。
八月二十九,早课内容便换成了离故大师最喜得。
佛曰:“三千繁华,弹指刹那,百年过后,不过一捧黄沙。
一念花开,一念花落。
一念繁华一念灰,一念成悦,处处繁华处处锦。
一念成执,寸寸相思寸寸灰。
不恋尘世浮华,不写红尘纷扰,不叹世道苍凉,不惹情思哀怨。
闲看花开,静待花落,冷暖自知,干净如始。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一砂一极乐,一笑一尘埃……”
这梵音似神的悲怜,似天的法制。
听在不同人的耳中品出的味道,自也是不同。
冥夜修耳畔回荡着一遍遍梵音淼淼,使原本在朝堂上的政治之争暴躁无比的心也渐渐平静下来。
走过小石路,穿过绿竹林来到大观寺后院。
冥夜修定晴一望,便见了十丈红墙前。有一倒影画面,一片火光中有女子驰马而来。
藏身暗处的影卫,拔剑警惕的望着那缓缓转身的背影。
冥夜修能感觉到对方于自己没有丝毫敌意,可冥夜修却能察觉到心底下意识的落荒而逃。
那是怎样一张脸呢?秀眉如柳弯杏眸如湖水,小巧鼻子高高的挺着。
冥夜修,想在看清一点。那身影便如同鬼魅般消失不见。
走出龙息殿来到午门,柒拾看着那被精兵把守的红砖高墙。
犹如犹如情景在现那一世的她用自燃,换取苏辞那一世三魂不散。
那时候的她以为,这一切兰絮因果断了。
可那只是,她柒拾自己的自以为是。愚婆的两魂七魄,因爱上了不该爱的人。
被业火吞噬,仅存的这一魄还是依旧设法护下的。
愚婆的这一魂为杀魂,愚婆前世是一名女将军手上杀戮极重。
杀戮的业障聚在三魂中的其中之一,这杀魂本一直守在忘川。
那半掩在云层中的金黄色太阳,少了炙热,少了暖意。
当柒拾走离了那被光照亮的皇宫,来到离柒府最近的闹市。
柒拾习惯性的从衣袍中取出半面银色面具,遮颜。
她的这张脸,她的身份是庸国老少百姓都识得。
在百姓心中柒拾就是一个,奸臣。
柒拾不想惹人不快,自己不快。
穿梭在人来人往的闹巿,听着商贩用逗趣言语招揽着生意。
这些声音与人让柒拾感觉自己还活着,柒拾面无表情的面部线条也渐渐变得柔和。
行至一家名叫风流酒肆门前时,柒拾听见有人在唤她。
“阿柒”温润如玉如初晨云层中,落下的第一缕光冰凉中藏着小心翼翼的温度。
柒拾原本抬脚入内的脚步有一瞬的停顿,随后又恢复如常。
最先印入眼帘的是一身紫衣的苏辞,貌似谪仙,风华清冷无双。
看向柒拾的眉眼总是带着点点星光,甚是好看。
嘴角的笑颜只为一人而展,这样的苏辞让人们想起那样一句可远观不可亵渎。
苏辞缓步走向,亦在走向他走近的柒拾。
柒拾修长却带着点点疤痕的手,若有所思的抚上银色面具眉头微皱。
两人停在伸手便可触碰对方的距离,苏辞动作很是娴熟的抚平柒拾皱起的眉头。
“阿柒,还是这般爱皱眉。阿柒,数十载苍海桑田。阿柒还是同朽木般不可言也。”
柒拾身侧的手细微的动了动,眼底划过苦涩。
最后扬手拂掉了苏辞的手“三千繁华,弹指刹那,百年过后,一捧黄沙。这是你说的!”
话落,柒拾抬脚从苏辞身旁走过。
走进风流酒肆,停在了苏辞坐过的席位。
抬起苏辞未品完的温酿,头一歪“可是还有事?怎的呆立于原地,碍店家红火客源。”
嘴角微微上翘,原本如同深渊的眸子有光显。
这样的柒拾风华绝代,纵是俗世客,纵染俗世执,眼眸却明如镜一样剔透清明。
这样的柒拾只苏辞一人见过,也只为一人留。
同一双眉眼,两个极端。
“咳,阿柒说是怎样便是怎样。只要,是阿柒说的。辞,都欢喜!”
苏辞笑的更加温润了,缓步向柒拾再次走来。
柒拾与苏辞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可以隐匿于热闹的酒肆中。
柒拾待苏辞在自己对面坐下,才放下了手中浅尝的温酿“这梨酿,初品温喉。回味涩苦,看来你还是很喜啊!”
柒拾抬眸与苏辞对视,情绪没有一丝起伏的问到。
苏辞身后,阵阵酒香从鼻尖撩过。
大厅中央是一个圆形的戏台子,画着桃花妆的戏子长袖舞动,戏腔婉转绕梁。
戏词是这样唱的:
一里红妆,铺玉路。
两里红妆,惹人瞧。
三里红妆,女子妄。
四里红妆,金桥华。
五里红妆,世人羡。
六里红妆,千人抬。
七里红妆,喇叭吹。
八里红妆,过火盆。
九里红妆,嫁衣巧。
十里红妆,额间红。
“阿柒喜,辞自也是喜的。”
苏辞优雅的斟着酒,用那能溺死人的温柔目光。
看着柒拾的小动作,食指有规律轻敲桌面。
这习惯,也是苏辞的。
“许久,未饮这梨酿了。君,可愿陪柒拾饮至不醉不归。”
苏辞拿过柒拾的酒杯,想为柒拾斟酒。
而柒拾却伸手直接拿起桌子的酒坛开封,仰头灌了一口笑说到。
见这样的柒拾苏辞无奈的摇了摇头后“小二,再来十坛梨酿。”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传到酒肆中正在忙碌穿梭几十名店小二耳中。
门前柜台处一个灰衣短打,算盘打的极快的中年男人。
抬头瞟了四处忙碌抽不开身的几十名小二,粗犷的高音朝后院喊了一声
“春子,十坛梨酿。送到一七一九桌,动作麻利点。”
不一会,十坛梨酿便送上了桌。
两人很是默契的沉默无声了,苏辞与柒拾喝酒的动作。
拿酒坛的方式,都似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漏壶显示的时间也从一更天到了三更天,从最初的十坛到后来的将近百坛。
酒肆中的买醉人,也几近不醒人事。
柒拾微红的脸,也在苏辞倒下的那一刻。恢复如常。
这家风流酒肆的东家是柒拾,这梨酿也只为苏辞一人准备的。
酒中,掺有依旧用恶魂炼制庄梦。庄入酒,魂入梦。
生死棋,除了复尘依旧与那天道之上的人可用外。
其余人拥有的代价都得以魂力喂养,而庄梦便是带替苏辞成为食物的存在。
柒拾伸手将苏辞的容颜细细描绘了一遍,从眉眼到轮廓柒拾的指尖都透着小心翼翼。
“当归不归,是你说我只是你的一枚弃子废子。你可是万物之主啊!怎就说话不算数呢!你心思那般剔透,明知今日是场局怎还来。”
柒拾轻声呢暔,然后抬头曈色悠深的打量着戏台上画着桃花妆的戏子又道“须愚,你想见的人我找来了。”
台上水袖长舞,身姿轻盈的戏子身形一僵。
噗嗤的笑出了声“国师还真是一成未变过。”
须愚笑着停下了动作,一缕极淡的白色从戏子心口飘出,在缓缓凝聚成,一个身着银铠的女将军。
“于太守府的那场火,那上百人的死是注定的包括暮娘。”
柒拾沙哑的声音里仿佛带着冰渣,极冷,极寒。
“暮娘想见关重思,最后一面。”
须愚看了一眼昏倒在地上的暮娘,表情满不在乎。
语气里却里却少了几分玩笑,多了几分认真。
柒拾起身对,不远处的春子道“将贵客,送回府邸!”
然后走上了戏台子,来到暮娘身前蹲下。伸手将一根银细针,刺进暮娘眉心。
“须愚,你与冯谬的时间是一盏茶。一盏茶后,将你的因果业障交给我。”
柒拾抬头看向渐渐透明的须愚,语气淡淡。
“好!”须愚的声音有些飘渺,好似下一刻便会消散。
风流酒肆中的酒客也在这刻,全部消失殆尽。
一瞬间失去了所有颜色,须愚进入了黑色深渊的入口。
“咳,咳哈哈哈哈。三千繁华,一生离索。哈哈哈哈,哈哈哈。苦海无边,回头无归人。我心不净,不纯。”
冯谬,抱一坛桃花酒跌跌撞撞的走进了须愚的视线。
这样的冯谬,让须愚一滞。那个曾经不染俗世的呆和尚,怎变成了这样。
须愚与他的最后一别时,他明明还是未曾记起过自己的。不是吗?
须愚还记得冯谬对自己说“施主,苦海无边回头是岸!”那时的须愚只觉心中无比苦涩,无比可笑。
须愚本是想问冯谬过的可好想知道,没有她扰乱的命运轨迹上天是否还善待他。
但在得知他从未忘记过自己,须愚虽不知是何差错导致他没忘了自己或者说是记起了自己。
但见他此刻的痛苦狼狈,须愚只想要他忘了自己。
须愚看着这样冯谬,扯了扯嘴角想像以前一样对冯谬笑。
可须愚忘了,现在的她是一缕将逝的残魂。
容颜都很是模糊又谈什么笑呢。
最终须愚将残余的魂力聚在了一起,说出了以前她最不甘愿的话。
“呆和尚,呆和尚,忘记吧。忘了我,忘了我吧。”
熟悉的声音,记了许久的声音在冯谬耳畔响起。
冯谬循着声音猛的一抬头,却只看见一缕白色被深渊吞噬。
“不!”冯谬竭尽全力的嘶吼,酒坛也被冯谬生生捏碎。
冯谬跑向深渊,想要入深渊。
却一股极其强悍的力量,反噬。
柒拾从深渊处走出,来到了冯谬面前扬手便给了冯谬一个耳光。
“冯谬,我记得我说过这三千俗世不是你想入便入,想离便离的。”
柒拾盯着冯谬的眼,深遂如同深渊。说出的话,如同冰渣。
“是我乱了她的宿命,乱了她的轮回。为什么到最后,罚得最重的还是她。我不懂,我不懂。佛不是说众生,皆平等吗?”
冯谬原本浑浊的双眼变得无比赤红,满是嘲讽的说最后一句更是说的一字一顿。
那一世的冯谬,以一个旁观者游离于俗世之中。
看遍生老病死,爱恨离别。
在冯谬还未遇见须愚时,他曾试着掺入俗世。
渡化众生,可他本就未曾经历过俗世情。
空有佛日,又有何用呢!边关万里黄沙,冯谬见到了一个常守空坟的老人。
从严寒,守到春秋周而又复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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