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颠覆之光 第三章 被撕裂的平凡

“鲜血的味道。”库库尔坎缓缓开口，那是与他外表完全相符的沉稳语调。

只见他微微蹙眉，似乎对空气中弥漫的淡淡血腥味有些不喜。

这位羽蛇神向来都不喜欢活祭或是血祭。

在那位神将目光投向自己时，罗浮只感觉恐惧由心而生。

若要比喻的话，那便是比在野外旅行时，突然撞见了饥饿的老虎还要更甚百倍的程度。

心智弱小的常人，在神的目光下或许会直接吓死也说不定。

“呼。”罗浮缓缓呼吸着，他只感觉自身的肾上腺素飙升，大脑正疯狂的警告警惕着，身体不自觉的想要逃离。

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此时此刻真正的直面神明还是让他感觉有一种泰山压顶般的压迫感。

如果是常人，此刻一定会选择以放学时，迫不及待离开学校的速度掉头就跑。

只要还能够思考，只要还有着些许趋利避害的本能就一定会这么做。

罗浮突然有些明白，那本书中为什么将弑神者称为愚者。

因为这种时刻，但凡是智者都不会选择以卵击石，只有愚者才会愚蠢的冲上去，然后就像是天空中闪烁一瞬就消失的烟花般死去。

“呼——”再次深呼吸着，压抑着内心的恐惧，压抑着本能的逃避。

他并非是确信着自己一定能够将眼前的神明弑杀，也没有着那样的底气。

即使有着颠覆之光，罗浮也不觉得自己一定能够成功，充其量只是将亿万分之一的可能提升到了千百分之一而已。

那为什么不逃呢？那为什么要将这位羽蛇神从神话中唤出呢？

答案已经昭然。

他不觉得自己是智者，智者可不会做这种以卵击石都不足以形容的蠢事。

他也不觉得自己是愚者，愚者可不会顾及这么多，他们只会抛开杂念，勇敢的行不可为之事，不会顾虑后果。

他只是不甘平凡，仅此而已。

“我可不能在这里退缩啊。”似乎是为了给自己加油鼓气，罗浮语气坚定的说道。

他的身后即为‘地狱’，若是就此退缩，那他也不过如此，一辈子活该沦陷于‘平凡’之中。

抬起头，黝黑的瞳孔中是一往无前的信念，罗浮就这样直直的看向羽蛇神的翠绿色眼眸。

那是仿若最珍贵的绿色翡翠般的眼瞳，若是被喜爱珠宝的收藏家所见一定会付诸所有。

那双眼睛中无喜无悲，静若止水，仿佛深沉的大海，无人可以看穿其深处的情绪。

恍惚间，罗浮好像从中看见了那个辉煌的玛雅文明，看见了这位羽蛇神化身为第二与第五曜日，闪耀于天空，统御万神。

他抬起了手，仅仅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却让罗浮浑身寒毛耸立，从幻境中惊醒，无限的危机刺激着感官。

火，无尽的火，仿若太阳烈焰般铺天盖地的火将罗浮的视网膜覆盖。

只是短短的一刹那间，整座森林，占地数十上百顷的公园被化作一片火海。

仿佛无间炼狱一般的场景在此处上演了。

疼痛如潮水般席卷了罗浮的感官。

那铺天盖地的火焰轻而易举的就将他浅薄咒力所设的保护撕碎扯裂，将他的身体燃烧。

皮肤，血液，肌肉，骨骼，神经...

一切的一切都在燃烧着，若不是颠覆之光的存在，罗浮瞬间便会化作飞灰。

强烈的痛觉比之承受世界上最恐怖的酷刑还要更甚十倍，简直就像是被放在太阳中心炙烤，让人觉得就此死去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曾经有人做过比喻，被烧死就像是被火焰一层层的剥开血肉。

罗浮现在觉得这个比喻很恰当。

“咚！”那是重物落地的声音，罗浮浑身抽搐着，倒在了焦黑开裂的地面。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嘶哑的嗓音上演出相当痛苦程度的惨叫声，让听闻者都会不自觉的心生悲戚，不忍直视。

疼痛几乎要将他的理智撕碎。

“咯咯——”咬紧牙齿，罗浮的面部皮肤已经被烧灼干净，看上去活像是漫画中的恶灵骑士。

被火焰灼烧，像是两根碳化后的木柴的手臂缓缓将身体支撑，让浑身犹如焦木般漆黑的罗浮缓缓站起。

“还，还不能...在这里倒下。”含糊不清的话语，似乎连声带也被火焰烧得沙哑。

仅有罗浮自己可见的无色光芒笼罩了他的身躯，最低限度的将生与死的界限模糊。

他完全可以发动颠覆之光，颠覆自己的不良状态，不再忍受非人的疼痛。

但他不能。

虽然得到了他咒力的充能，但颠覆之光所能够使用的次数以及程度都相当有限。

若是面对普通人的话，或许能够发动几十次不算过分的逆转，但面对眼前的神祗，以他微弱咒力所驱动的颠覆之光就相当有限了，或许连短短的一秒钟都无法实现。

而且，如果连这种程度的觉悟都没有，那他还谈何完成弑杀神祗的奇迹呢？

只是...只是...这种程度的话....

现在，罗浮所能做的仅仅只是强打精神，咬紧牙关，忍受住难以想象的疼痛。

地面上，由鲜血所刻画的血祭仪式图案已经变得焦黑，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脚上所穿的橡胶运动鞋早已经被融化成一团黑色糊状物，如同粘液一般包裹在脚上，随着他每次踏步都会在地上留下胶状凝固物。

罗浮就这样，缓慢却又坚定的朝着库库尔坎前行。

库库尔坎平静如大海的眼中终于出现了些许波澜，那是几分好奇以及不解。

他人是无法看到颠覆之光的存在的，所以在库库尔坎眼中，罗浮现在的状态非常奇怪。

拥有着生死权能的他能够看到，罗浮如今应该是死了，但他却违背了死亡的规则，相当诡异的‘活’着。

“凡人。”他再度开口了，这次并非是自言自语，而是有着目标的对话。

“你是怎么做到的？”他的语气中有着疑惑，对于这位掌管着死亡与重生的羽蛇神而言，生死应该是没有秘密的。

没有回答，或许是火焰已经将声带燃烧，也或许是对于神明傲慢的抗争。

那副姿态，毫无疑问可以称之为傲慢。

他好像将罗浮的生命看做了随手可以推倒的积木般可笑。

‘不过，若是他如此傲慢的话，我的计划成功的概率会上升不少。’罗浮脑海中浮现出想法，若是这位羽蛇神十分谨慎，那他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以他浅薄咒力所驱动的颠覆之光，对于神明而言不值一提。

若将他的咒力形容为1，那眼前的神明所拥有的便是百万，是千万。

理论上而言，那是根本无法逾越的差距，是难以想象的天堑。

‘但却并非完全无法跨越。’这个想法就像是野火般熊熊燃烧着，充斥罗浮的脑海。

只要能够触碰到，只要能够发动颠覆之光的能力...

这样想着的罗浮，缓缓迈步前行。

库库尔坎也并未阻止，在他眼中，别说如罗浮这样的不入流魔术师了，就算是世间最顶级的魔术师在他眼里也和蚂蚁没什么区别。

你会觉得蚂蚁能够伤害到自己吗？

所以，他并未杀死罗浮这只让他感到好奇的‘蚂蚁’，而是观察着罗浮如今的形态，想要理解。

十米，五米，三米...

直至近在咫尺。

举起从地上捡起的黑曜石匕首。

罗浮能够看出眼前神明眼神中的不以为意，甚至有着些许讥讽嘲弄，仿佛在嘲笑着他的不自量力。

他饶有兴致的看着罗浮，仿佛想要知道他接下来想要做什么。

默然挥手，以他这辈子最快的速度挥舞着手中的黑曜石匕首，向着眼前神明的心脏刺去。

加速的咒术刻文下，罗浮的手臂快如幻影，划破空气，劲气四溢。

但即使如此，对于库库尔坎而言这种程度完全可以轻松的躲开。

但他并没有。

一如众多神话中，因为傲慢而败亡的神明一般。

无色的光，蔓延着。

那是多久呢？

或许是十分之一秒，或许是百分之一秒。

但足够了。

强与弱的顺序含义被逆转，胜利与失败的天秤砝码被颠覆。

平凡于此刻被撕碎扯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