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我要的变身 第72章 绝响

刘正风环顾四周，嵩山三大高手率几十个精锐弟子，而除了自己的弟子，衡山来贺的三十多名弟子都缩在人群后观望，完全指望不上。群雄中那些与自己称兄道弟的，此刻没一人开口替自己说话。嵩山派这几年在江湖上好生威风，这些人哪敢得罪。

刘正风长叹一声，顿时感到心灰意冷。但当他看到曲洋时，又觉得不能让自己钦佩的曲大哥死在这。可是若不答应，不仅自己的家人弟子，曲大哥的唯一的孙女怕也要死在这，刘正风一时难以决断。

曲洋看出刘正风的纠结，叹道：“贤弟，是我害了你，若嵩山派言而有信，放过你的家人，将我这条命拿去又如何？”转而对嵩山派众人喝道：“我答应你们，还不放了非非！”

费彬向李四海道：“李前辈，曲洋既已答应伏诛，放了这丫头吧。”

李四海喃喃道：“放了她？曲洋杀了我儿子，让我绝了后，我岂能放过他的孙女！”说着猛地一掌向曲非烟头顶拍落。

“住手！”这一下变起突然，便是嵩山派众人也没想到，再要阻止已是来不及。

“找死！”曲洋双手连挥，一丛黑针急射而出。“黑血神针！”当面的陆柏向后急退，黑针从他身前飞过，直袭李四海。但曲洋出手在李四海之后，又隔了一段距离，已来不及阻止李四海的手掌。而被点了穴的曲非烟被李四海挡在身前，黑针大多数怕也只能扎在曲非烟身上。

眼看曲非烟就要死于非命，只见她闷哼一声，忽地矮身窜出，李四海顿时一掌落空，再要躲避已来不及，大叫一声，几十枚黑针扎在他上身和头脸。还有一些黑针飞向他身后，顿时哎呦之声不断，又有好几人被殃及。

“好贼子，竟敢动手。”丁勉费彬见曲洋出手，立时出掌向曲洋背后击去。

“曲大哥小心！”刘正风看见，飞身跃至曲洋身后，转身双掌接住。丁勉费彬一个叫“托塔手”、一个叫“大嵩阳手”，掌力何等雄厚，刘正风仓促间以一敌二，内力只聚起五成。顿时两股大力从双掌透入，体内一阵剧痛，忍不住一口鲜血喷出，已是受了严重的内伤。

“师父！”“保护师父！”向大年、米为义等刘门弟子见师父受伤，纷纷拔剑来救。

“挡住他们！”史登达一声高呼，嵩山弟子立刻出手。顿时双方乱战一团。刚一交手，便有数声惨哼，多名刘门弟子中剑，向大年冲在最前，更是已身中三剑，惨死当场。

“统统退后住手！”曲洋大喝一声，转身又是双手连挥，黑针如雨般四散飞出。丁勉喝道：“快躲！”嵩山众人纷纷向后躲避，但还是有不少弟子躲避不及，中针摔倒在地。众人远远围住刘曲二人，一时不敢上前。

曲洋扶住刘正风：“贤弟，你怎么样？”

刘正风惨笑道：“内伤太重，怕是不行了。曲大哥，你带着非非先走吧，不要管我。”

曲洋看向曲非烟，小丫头面色惨白，却展颜一笑：“冲穴时受了内伤，爷爷你先走吧，以后再帮我报仇。”

“曲洋，还不交出毒针解药！”丁勉见这么多弟子中针受伤，大怒道。

曲洋冷笑道：“针上只有麻药，没有毒药。”果然，中针的人纷纷勉强站起，只有李四海还躺在地上。

史登达上前查看，转头面色古怪地道：“他死了！不过不是毒死的，是吓死的。”魔教的黑血神针凶名在外，毒性猛烈，号称中者无救。李四海岁数本来就大了，见躲不过，竟被生生吓死。

曲洋道：“丁勉，放了非非和刘贤弟的家人弟子，我和刘贤弟便把命交给你们。”

丁勉想起刚刚的黑血神针，若是有毒，这次弟子们怕要折损不少，便点头道：“好，我答应你，只要你们自我了结，我便放了他们，在场诸位皆可见证。”

曲洋看向刘正风，歉疚道：“贤弟，你我相交一场，却是连累你了。”

刘正风微笑道：“人生莫不有死，得一知己，死亦无憾。”

曲洋牵过曲非烟的手，向定逸师太喊道：“师太方外高人，非非就拜托你了，请让她从此远离江湖是非，不要想着报仇。”

定逸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施主放心。”

“去吧。”

“爷爷。”曲非烟双目含泪，一步三回头地走到定逸身边，一旁的仪琳牵过她的手，也不知该怎么安慰。

刘正风对米为义喊道：“为义，师父去后，安葬好大年，照顾好师娘和师弟师妹，远出海外，不要回来了。”

米为义跪下磕头：“弟子领命。”其他弟子也跪下磕头。

“爹！”两儿一女也跪下。刘正风道：“好孩子，要孝顺娘亲。”三人齐齐大哭。

“夫人，帮我把箫拿来。”

嵩山众人让开一条路，刘夫人从书房取来刘正风最爱的洞箫，递到刘正风手中：“老爷……”

刘正风微笑道：“夫人，今后苦了你了，照顾好孩子们，去吧。”说者盘腿坐在地上：“曲大哥。”

曲洋也取过背后的方盒，盘腿坐下，将方盒打开。

围观众人不自禁退后一步，唯恐里面又有什么歹毒暗器。

只见曲洋微微摇头，从中取出一张七弦琴，置于膝上，左手按弦，右手勾挑抹剔，琴声飘荡，甚是优雅。众人听得入神，刘正风已移箫就唇，几下柔和的箫声夹入琴韵之中。七弦琴的琴音和平中正，夹着清幽的洞箫，更是动人，琴韵箫声似在一问一答，一唱一和。只听琴音渐渐高亢，箫声却慢慢低沉下去，但箫声低而不断，有如游丝随风飘荡，却连绵不绝，更增回肠荡气之意。

在场群雄都是粗人，最有文化的岳不群也只是读过四书五经，于琴棋书画这类风雅之事上却是不通。但他们都有耳朵，都觉得这琴箫合奏是自己前所未闻的好听。

众人逐渐沉醉，忽听瑶琴中突然发出锵锵之音，似有杀伐之意，但箫声仍温雅婉转。过了一会，琴声也转柔和，两音忽高忽低，蓦地里琴韵箫声陡变，便如有七八具瑶琴、七八支洞箫同时在奏乐一般。琴箫之声虽极尽繁复变幻，每个声音却又抑扬顿挫，悦耳动心。

众人只听得血脉贲张，忍不住便要高歌，又恐打扰了二人合奏。又听了一会，琴箫之声忽然又变，箫声变成了主调，七弦琴只叮叮当当地伴奏，但箫声却愈来愈高。

不少人心中莫名其妙地感到一阵酸楚，仪琳曲非烟岳灵珊等，更是泪水涔涔而下。突然间铮的一声急响，琴音立止，箫声也即住了。霎时间四下里一片寂静。

刘正风轻轻一笑，说道：“你我今日合奏一曲，从今而后，世上再也无此琴箫之音了。”

曲洋一声长叹，说道：“昔日嵇康临刑，抚琴一曲，叹息《广陵散》从此绝响。嘿嘿，《广陵散》纵然精妙，又怎及得上咱们这一曲《笑傲江湖》？只是当年嵇康的心情，却也和你我一般。”

刘正风笑道：“曲大哥刚才还甚达观，却又如何执着起来？你我今日合奏，将这一曲《笑傲江湖》发挥得淋漓尽致。世上已有过了这一曲，你我已奏过了这一曲，人生于世，夫复何恨？”

群雄听得伤感，心想：“难道错怪了他二人。”

费彬上前道：“二位，该上路了。”

曲洋道一声稍等，伸手入怀。

费彬退后一步戒备。只见曲洋从怀中掏出一本册子，向着曲非烟一掷，说道：“非非，我和你刘公公醉心音律，以数年之功，创制了这一曲《笑傲江湖》，自信此曲之奇，千古所未有。今后纵然世上再有曲洋，不见得又有刘正风，有刘正风，不见得又有曲洋。就算又有曲洋、刘正风一般的人物，二人又未必生于同时，相遇结交。要两个既精音律，又精内功之人，志趣相投，修为相若，一同创制此曲，实是千难万难了。此曲绝响，我和你刘公公在九泉之下，不免时发浩叹。”

顿了一顿，接着说道：“这是《笑傲江湖曲》的琴谱箫谱，你务必将这琴谱箫谱携至世上，觅得传人。”

刘正风也从怀中掏出一本，对在场群雄道：“这一本也是，若有哪位高士善抚琴吹箫，尽管来抄录。”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有去拿的意思。若是武功秘籍，此刻怕早已打破了头，至于曲谱，还是算了。

刘正风摇摇头，将琴谱掷于夫人：“夫人，若哪个孩儿愿学，便传于他吧。”

说完，刘正风转头向曲洋道：“曲大哥，咱们这就可以去了。”曲洋道：“是！”伸出手来，两人双手相握，齐声长笑，内力运处，迸断内息主脉，二人闭目而逝。

“爹！”“师父！”“爷爷！”一片哭声响起。

费彬上前查看，道：“心脉已断，确是已经死了。”

丁勉点点头，招呼一声：“走罢。”嵩山众人跟随离去，将李四海的尸体也一并带走了。群雄纷纷离开这是非之地，只有几个往常与刘正风交好的前辈叹息着上前行礼。

定逸带着恒山弟子念经超度，岳不群也领着弟子们上前行礼。

令狐冲看着二人尸身茫然问道：“师父，刘师叔和曲前辈犯了什么错，难道只因为教派不同，就该死吗？”

岳不群正色道：“正邪殊途，结交邪道，这就是最大的错。”

曲非烟听了，对岳不群怒目而视。

岳灵珊不服道：“可是爹，曲前辈是好人，他还救过我们。”

岳不群叹道：“所以你们更要引以为戒，今后谨言慎行，莫要行差踏错，一旦误入邪道，则永不为正道所容。曲洋若没有误入魔教，也不会有今日之祸，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