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一体的炼金道士 第八章 神霄

几乎是下意识的，楚萱就抬起了右手，伸出食指中指，以两指做笔，虚空画符，同时口中喊道：

“定！”

艾格耶姆在楚萱念出这个来自异国的文字的时候，整个人的身子颤抖了一下，像是被缚丝缠住的飞虫一般。

有用！楚萱见艾格耶姆的动作陷入滞涩，明白自己学的东西对这些不明来历的恶魔能起效果，一时之间狂跳不止的心脏稍稍安分了一些。

艾格耶姆脸上的笑容也在被困住的瞬间化作了凶戾的表情；他的眼眶之内在瞬息之间化作一片漆黑，唇下獠牙外露，额头上可以见到有青筋暴起。

“你这、该死的、虫子！”

“艾格耶姆”朝着楚萱发出喑哑的嘶吼，这声音让楚萱极为不快，甚至有想要用头去撞击什么来平息这种内心躁动的冲动。

这家伙，还能影响我的魂魄？见自己情绪不对劲的楚萱瞬间明白了对方攻击的原理。

楚萱咬咬牙，现在的她没有什么可以克敌制胜的手段，威力强大一些的咒术需要靠一系列严苛的仪式，制作成符箓来使用，可现在的她很显然没有做这些事的功夫。

于是趁着面前的“艾格耶姆”还不能动弹，她急忙转头朝着门外喊道：

“来人，来人啊！”

国王寝室的大门被人猛地推开，只见守在门外的两位侍从提着长枪冲了进来，在见到那透露着异常的艾格耶姆与一脸焦急的楚萱后短暂地愣住了。

“呃啊！”

下一秒，“艾格耶姆”就摆脱了定身咒的控制，只见他那看似年迈的身躯中瞬间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这让他直接抓起了面前那张巨大的台桌，朝着楚萱所在的方向丢了过来。

什么妖怪啊？楚萱见到对方这正常人根本做不到的攻击方式，只觉得自己的后背发凉。于是她急忙一个不顾形象的侧滚，朝着房间另一侧躲去。

但是她身后的一个守卫就没那么好运了，他躲闪不及，被这桌台砸了个正着。巨大的响声在走廊内回荡，伴随着这个守卫的哀嚎，与吹得窗帘剧烈晃动的风压。

“杰克！”见到自己的同伴一瞬之间倒下的另一名守卫惊恐万分，“这特么的是什么，这特么的是怎么回事？”

“国王被恶魔附身了！”楚萱又是一个侧滚，躲开“艾格耶姆”朝自己丢的一个撑衣架，“不要发呆了，要么去喊人，要么攻击他！”

“知、知道了！”那名守卫的声音与他的双腿在一起颤抖，他急忙转身朝着门外，连滚带爬地想要离开。

但是“艾格耶姆”没有放那个无辜的守卫离开的打算，他朝着那个守卫伸出手，发出比指甲摩擦黑板更刺耳的声音道：

“死！”

下一秒，那个试图逃走的守卫的动作戛然而止；他的盔甲下爆出了一团团黑红色的血花，而他整个人则像个断了线的木偶一般，失去生机地软倒在了地上。

我去！

见到这样猎奇的景象，楚萱只觉得自己体内的胃酸一阵翻涌，脑子里也只剩下逃跑这个念头。

拜托，朝你说句话就会让你死掉的敌人，怎么可能打得过？

老妖怪也告诫过她，治不了的鬼，就别治！

见对方阴冷的目光朝自己望了过来，楚萱没有犹豫，再次手指虚划：“定！”

“艾格耶姆”的身体再次滞涩起来，但他这回的动作明显比上次顺畅得多。

楚萱也明白这定身咒的作用持续不了多久了，于是她下一个动作就是转身，朝着面前的落地窗，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刺后，狠狠地撞了上去。

咣！

楚萱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震得发麻，可面前的这扇落地窗居然连个缝都没被楚萱撞出来，更别提是撞碎了！

质量这么好是要干嘛？！楚萱一边在心里痛骂老国王的奢侈，一边迅速转移阵地，朝着门外跑去。

“啊啊啊啊啊啊！！”

就在楚萱跑出去没几步的时候，“艾格耶姆”再度挣脱了定身咒的束缚，他发出一连串声音中没有知性可言的低吼，像见了红的公牛一样朝着刚好跑到墙壁边上的楚萱撞了过来。

咚！

楚萱被“艾格耶姆”一个熊抱擒住，紧接着“艾格耶姆”用自己的身体与蛮力，将楚萱狠狠地撞在了墙壁上！

难以言喻的剧痛传来，楚萱瞬间眼冒金星，只感觉自己的喉咙深处有铁锈味在上涌，险些当场失去意识。

一击得手，“艾格耶姆”发出了透露着愉悦意味的低吼。他揪着楚萱的衣领，将她猛地甩出，这让楚萱像个破布袋一样地在地上滚了好几卷，直到撞到了另一边的墙壁上才停了下来。

不好……得逃走……不然会死……

楚萱一边尽力不让自己的眼皮闭上，一边试图用手支撑着自己从地上站起来，但是她尝试几次后，结果都以失败告终。

动不了……逃不掉……我没有……任何办法……

楚萱虚弱地咳出一口血，她的瞳孔渐渐地涣散；在她的视角里，“艾格耶姆”朝着她走来的身影正逐渐化作一块又一块的模糊光斑。

对不起……尤莉耶……把你就这么害死了……

对不起……老妖怪……让你白养我十八年……

对不起……

……

“你可决定好了？”

竹林掩映的黑瓦小院里，一袭道袍，仙风道骨的男子，看着石桌对面那看上去不过总角之岁的女孩，语气轻柔地问道。

在这石桌上面，摆放着三本封面深蓝，用麻线装好的抄本。女孩面露苦色，委屈巴巴地对着男子开口：

“……师父，我可以不选吗？内容好多……”

“修道一事，容不得半点任性。念你年纪尚小，为师才只让你挑选一本经书来背。”男子对于女孩的求饶没有丝毫动容，“等你再大一点，包括这些在内的更多经书是全都要做到烂熟于心，倒背如流的。”

见自己的师父没有给自己选择余地的打算，女孩瘪着嘴，不情愿地指着三本抄本中相对而言最薄的那一本：

“那就这个。”

男子点点头，似乎对女孩选取的抄本不觉意外：

“这本《雷祖火车经》，是神霄派的立派经文，又名《西河破胆经》、《灵祖伏魔破胆经》。

“阅此经者，可习得神霄雷法，祛邪护体。道成毕身，与天地同域，瑞应自至，凶祸自伏……”

“可是，”没等男子说完，女孩就嘟起嘴，左右手两根食指在自己的胸前点啊点的，“师父你也说了，现在灵气那么稀薄，哪来这么多妖那么多魔……

“偶然遇上那么一例，也是你自己就给超度了，都用不着我出手，那我学了也没用啊，学来干嘛？”

男子淡淡地看了女孩一眼，这视线吓得后者缩了缩脖子，不再敢说话：

“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凡人都应致知而力行，遑论修道之人呢？

“惜缘，当年为师可是向你再三反复地确认过，是否要追随为师，成为修道之人。既然你在太上老君像前起了誓，就没有什么后悔药可言了。为师早说过，修道一途不进则退，既然你选择了这条路，为师自然是要负起责任教导你，让你日后可以独当一面……”

“知道了知道了，我背就是了！”受不了说教的女孩一边打断自家师父说的话，一边用双手捂住耳朵，“别念了师父，耳朵要起茧了！”

“那你记得在明天之前背完这本经书的上卷，为师明早会检查。”

“啊？背不完的啊师父，我还得做学校布置的作业呢！您行行好，宽容几天嘛！”

“今晚检查。”

“不要啊——！！”

……

“艾格耶姆”看着倒在地上失去动静的少女，嘴角勾起的冷酷弧度逐渐归于平和。

它虽然暴戾，但并不是什么傻子；这一下闹出这么大动静，待会一定会有许多无关人士循声而来。

尽管它不介意把那些还没转化的人全部杀掉，但眼下还没到该暴露的时候，它必须在那一天到来之前扮演好“艾格耶姆”这个身份。

——因此，它需要一个替罪羊。

这么想着的“艾格耶姆”，眼眶之内的漆黑在眨眼的间隙消退。它跨过少女的尸体，缓步走向门外，准备朝赶来的第一批人，宣告“尤莉耶公主被恶魔附身，袭击了国王，被国王反手击毙”这一事项。

就在这时，有布料摩擦声在这房间内响了起来。

“艾格耶姆”听到身后传来的动静，惊讶地转过了头。

只见本该是尸体的“尤莉耶”不知何时捡起了地上那守卫遗留的一柄长枪，撑着长枪扶着墙角缓缓站起，口中以微弱的声音说着它无法理解的话语，就这样念念有词地道：

“五行根于二炁，二炁分为五行……”

没死？怎么可能！

“艾格耶姆”的眼眶再度被漆黑所充满，它对着少女伸出手，以充满了邪恶与污秽之意的语言命令道：

“给、我、死！”

但是它料想中的情况没有发生；少女的双腿仍然倔强地站立着，没有朝着他跪倒下去。

怎么可能？这招不可能对弱小的人类没有作用！

“聚五行之炁，运炁为五雷……”

它本能地预感到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了；那是一件足以破坏它们一族长久以来的图谋的坏事！

只要这个少女把这段话说完，那么这件事就要成真！

“雷法乃先天之道，雷法乃在我之神……”

它决定不管那么多了，它要掐断面前这个少女的脖子，让她再也说不出话！

于是，“艾格耶姆”一个箭步猛冲向前；它的右手化作了漆黑的尖爪，带着划破空气的尖锐声，狠狠地抓向了少女的喉咙！

“以炁合炁……”

就在这时，一直垂着脸的少女抬起了头；它的视线与少女的眼神于此刻交汇，后者眼眸中充斥着的淡漠与超然，让它内心的危险预感瞬间溢满至峰值！

这家伙，有哪里不对劲！

再不走的话，会死！

没有给它反应过来并逃走的时间，少女看着它，露出了一个冷笑。

她朱唇微启，字正腔圆地念完了这段咒文的最后四个字：

“……以神合神！”

话音落下的同时，少女将手中的长枪，狠狠地甩向了“艾格耶姆”。

下一秒，金叶宫上方晴朗的天气毫无预兆地在瞬间变作乌云密布；紧接着，一道粗如巨蛟的天雷，带着磅礴万钧的气息，以神龙入海之势，笔直地轰击在了金叶宫的拱顶之上！

雷光落下的数秒后，狂风才携着震耳欲聋的雷鸣之声，排山倒海般地冲刷着这座看起来摇摇欲坠的金叶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