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亮平将一沓文件重重摔在办公桌上,坐在椅子上陷入沉思。
这已经是第三次行动失败了。每一次,目标人物都像是提前得到了消息,早早撤离或者销毁证据。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侯亮平揉了揉太阳穴,取下金丝眼镜,用手帕擦拭镜片。
他拉开抽屉,取出一本黑色笔记本,翻开记录着前几次行动的页面。
第一次,他们去查封山水集团的一处仓库,到达时发现所有账本都被烧毁;第二次,他们要抓捕的关键证人早在三小时前就坐飞机离开了汉东;第三次,刚刚结束的监控行动,目标整晚都没有出现在监控地点。
侯亮平用红笔在笔记本上划了几道线,将相似点连接起来。
他突然意识到一个可能性——有内鬼。
门被轻轻敲响,侯亮平迅速合上笔记本。
“进来。”
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推门而入,这是反贪局的调查员陈岩,是侯亮平最信任的下属之一。
陈岩个子不高,但身材结实,眼睛总是警惕地观察四周,是一名经验丰富的调查人员。
“陈岩,那批新证据整理好了吗?”侯亮平重新戴上眼镜,声音平静。
陈岩把一个文件袋放在桌上:“都在这里了,侯局。
根据山水集团账户的交易记录,我们发现有几笔大额资金流向了境外,收款人是一家名为湛蓝海岸的空壳公司。”
侯亮平打开文件袋,快速浏览里面的资料。他的眉头越皱越紧。
“这份交易记录怎么来的?”侯亮平抬头问道。
“按照您的指示,我们从银行调取的。怎么了?”
侯亮平指着文件上的日期:“这个日期有问题。
我们是两天前才确定要查这个账户的,但这里显示银行的调取记录是三天前。”
陈岩愣了一下:“可能是银行工作人员填错了?”
“不,这不是填错那么简单。”侯亮平站起身,走到窗边,“陈岩,这份资料经过几个人的手?”
“就我和李文杰、王海峰三个人。”
侯亮平盯着窗外,沉默了一会儿:“把他们俩叫来,还有赵东来,就说我有紧急事情讨论。”
陈岩点头离开后,侯亮平从保险柜里取出一个红色文件夹,这是他单独保管的机密资料,里面记录着所有参与调查的人员背景。
半小时后,陈岩带着两名同事回来了。李文杰是个二十八岁的年轻人,刚从警校毕业不久就被侯亮平招进了反贪局,办事麻利但经验尚浅;王海峰则是个资深调查员,四十多岁,在反贪局工作了十五年,为人稳重;赵东来是侯亮平的副手,三十五岁,办案经验丰富,性格沉稳。
“关门,把窗帘拉上。”侯亮平指示道。
四人在会议桌前坐下,侯亮平环视一圈,开门见山:“我怀疑我们内部有鬼。”
三人的反应各不相同:陈岩皱起眉头,李文杰一脸震惊,王海峰和赵东来则面色凝重。
“什么证据?”赵东来直接问道。
侯亮平把前三次行动的失败简要说明,然后指出银行调取记录的日期异常。
“这不是巧合。我们每次行动,对方都像是提前知道了。
要么信息被泄露,要么...”
“有人在帮他们打掩护。”王海峰接过话头。
侯亮平点头:“所以我只找了你们四个人,因为你们是我最信任的人。
但同时,我也必须审视每一个可能,包括在座的各位。”
李文杰有些紧张:“侯局,您是怀疑我们中有人...?”
“我不是怀疑谁,我是要排除嫌疑。”侯亮平的语气变得严肃,“从现在开始,我们要重新审查所有参与调查的人员,包括我们自己。”
赵东来思考片刻:“我们需要一个计划。如果真有内鬼,不能打草惊蛇。”
“没错。”侯亮平从抽屉里拿出一份名单,“这是参与这次调查的所有人员名单,一共二十三人。
我们需要了解每个人的背景、关系网络、经济状况,特别是与高育良或祁同伟有过接触的情况。”
“这工作量不小,而且需要非常谨慎。”王海峰说。
侯亮平把名单分成四份:“每人负责一部分,保密进行。
暂时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我们在做这件事。”
四人各自拿起自己那份名单,仔细阅读。
“还有个问题,”陈岩抬头问道,“如果真有内鬼,他可能随时向外传递信息。
我们下一步行动怎么办?”
侯亮平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故意设置一些假情报,看看哪些信息会被泄露出去。”
“陷阱?”李文杰眼睛一亮。
“没错,放出不同版本的行动计划,每个版本只告诉特定的人。
如果某个版本的假情报被泄露了,我们就能缩小嫌疑人范围。”
赵东来点头赞同:“这是个好方法,但操作起来需要小心,不能让内鬼察觉到我们的意图。”
“另外,”王海峰补充道,“我们平时的沟通方式也需要改变。
不能再用办公室电话或者工作手机了。”
侯亮平从包里拿出四部全新的手机:“我已经准备好了,这些是新号码,只有我们五个人知道。
从现在开始,重要情报只通过这些电话传递。”
四人各自接过手机,检查了一下,确保没有问题。
“还有,关于证据的异常,”侯亮平拿起那份银行记录,“陈岩,你去查一下谁经手了这份调取申请,以及是谁最先发现了湛蓝海岸这家公司。”
陈岩点头记下。
“李文杰,你负责调查山水集团最近的人事变动和资金流向。”
“王海峰,你去核实那个离开汉东的证人的行踪,看能不能找到他。”
“赵东来,你和我一起审查这些内部人员的背景。”
分配完任务,侯亮平环视四人:“记住,这件事暂时不要声张。
如果有人问起,就说我们在整合前期调查成果。
明白了吗?”
四人齐声回答:“明白。”
会议结束后,李文杰和王海峰先行离开。陈岩收拾文件时,侯亮平叫住了他。
“陈岩,那份新证据还有什么发现?”
陈岩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还有一点,就是湛蓝海岸这家公司的法人代表曾经和祁同伟有过接触。
我找到了一张他们在一起吃饭的照片。”
侯亮平接过照片,仔细观察。照片上,祁同伟和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在一家高档餐厅握手。
“这个人是谁?”
“张华明,表面上是一家投资公司的董事长,实际上很可能是湛蓝海岸的实际控制人。”
侯亮平注意到照片的拍摄角度有些奇怪:“这张照片怎么来的?”
“线人提供的。”
“哪个线人?”
陈岩犹豫了一下:“新发展的一个,说是祁同伟手下的一个警员,想立功。”
侯亮平眯起眼睛:“新线人?什么时候发展的?
为什么我不知道?”
“上周才接触的,还在考察阶段,所以没有正式报告。”
侯亮平将照片放在桌上:“你觉得这个线人可靠吗?”
陈岩思考片刻:“不能确定。他提供的信息有价值,但也有可能是故意引导我们。”
“近期要格外小心。”侯亮平叮嘱道,“特别是这些新线人,不要轻易相信他们提供的信息,更不要透露我们的行动计划。”
陈岩点头:“我明白,侯局。那这个线人...?”
“继续接触,但要提高警惕。如果可能,试着给他一些假情报,看他会做什么。”
“好的。”
陈岩离开后,侯亮平再次拿起那张照片,仔细观察每一个细节。
如果这张照片是专门提供给他们的,那么背后的用意是什么?
是想让他们顺着这条线索走下去,还是为了转移他们的注意力?
他想起了祁同伟的作风,那个男人做事狡猾,从不按常理出牌。
如果这是一个陷阱,他们必须格外小心。
侯亮平打开保险柜,取出一本更加机密的笔记本,在上面写下今天的发现和猜测。
他心里清楚,内鬼调查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还有更艰难的挑战等着他。
随着调查的深入,他隐约感觉到一张无形的网正在收紧。
而在网的另一端,是他的老对手高育良和祁同伟。
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侯亮平将笔记本锁回保险柜,拿起那部新手机。
他需要向沙瑞金汇报这个新发现,但考虑到可能存在的内鬼,他决定亲自去见沙瑞金,而不是通过电话或者书面报告。
他望向窗外,汉东的夜色已经笼罩了整个城市。
在这片黑暗中,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而他,侯亮平,就是要一一揭开这些秘密,无论付出多大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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