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同伟坐在公安厅会议室里,手指不停敲打桌面,脸色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会议室的灯光照在他黝黑的脸上,投下一片晦暗不明的阴影。
“匿名举报信的事,你们怎么看?”祁同伟环视一圈,目光落在周围几个亲信身上。
会议室里坐着四个人,都是祁同伟在公安系统内部一手提拔的心腹。
左手边是刑侦支队长梁国富,四十出头,方脸,眼神犀利,办案手段强硬,在系统内以狠辣著称。
他旁边是情报科科长徐国柱,瘦高个,戴副眼镜,看上去文质彬彬,实则精明狡猾,负责公安系统的内部情报搜集。
右手边是秘书高小凯,三十五岁,圆脸,笑容可掬,为人圆滑,是祁同伟的大管家。
最后是警卫科科长王文辉,身材魁梧,寡言少语,曾是特警队长,现在负责祁同伟的安全和一些特殊任务。
徐国柱推了推眼镜,说:“厅长,根据内部消息,反贪局的侯亮平最近在追查一封匿名举报信,内容涉及山水集团和政府高层的利益往来。”
“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祁同伟声音陡然提高,眼神变得锐利。
“三天前的事,我们昨天才得到确切消息。”徐国柱解释道,“侯亮平行事很谨慎,信息封锁得很严。
不过他去过湘江区邮政局和龙湖小区,应该是在追查寄信人。”
祁同伟站起身,双手撑在桌子上:“有人在玩火。
这封信是从我们公安系统内部寄出去的?”
“很可能是。”梁国富接话道,“举报内容涉及山水集团的细节,普通人接触不到。
而且,侯亮平查到的线索显示,寄信人可能从事文职工作,年龄在四十到五十五岁之间,受过高等教育。”
“范围太大了。”祁同伟不满地说,“公安厅符合这个条件的人至少有几十个。”
徐国柱拿出一份名单:“我做了初步筛选,锁定了七个可疑人员。
这七人都接触过山水集团的相关案件,且最近半年内有过异常表现。”
祁同伟接过名单,仔细查看,眼睛眯成一条线:“刘大勇、张卫国、李建华、赵鑫、钱德义、孙志远、周明。
很好,就从这几个人查起。”
“厅长,怎么安排?”王文辉开口问道,声音低沉。
“每人安排两个可靠的兄弟盯着,监控他们的一举一动。
电话、短信、电子邮件,所有通讯方式都要掌握。”
祁同伟冷声说,“所有监控资料直接汇报给徐国柱,每天整理一次。”
高小凯提醒道:“厅长,这样做是不是太冒险了?
万一走漏风声...”
“不会的。”祁同伟打断他,“内鬼就在我们身边,如果不尽快揪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高书记刚重新站稳脚跟,沙瑞金又虎视眈眈,我们经不起任何风浪。”
梁国富皱眉道:“可是,监控自己人需要慎重,一旦处理不当...”
“我知道分寸。”祁同伟拍了一下桌子,“先查,不动手。
等掌握确凿证据再说。”
会议室陷入短暂的沉默。祁同伟走到窗前,望着楼下的公安厅大院。
落日的余晖洒在院子里,却照不进他的心里。
三天后,徐国柱匆匆来到祁同伟办公室,脸上带着一丝兴奋:“厅长,有发现。”
祁同伟放下手中的文件:“说。”
“赵鑫和孙志远最近一周内都与反贪局的人有过接触。”
徐国柱说,“赵鑫上周五晚上在江边一家茶馆与反贪局的小李见面,谈了大约四十分钟。
孙志远则是三天前在图书馆碰到了侯亮平本人,两人交谈了十多分钟。”
祁同伟眼中闪过一丝寒光:“有录音或照片吗?”
“赵鑫那次有照片,但距离太远,拍摄效果不好。
孙志远这次是偶遇,没来得及安排监控。”徐国柱有些歉意地说。
祁同伟站起身,踱步到办公室的大屏幕前,调出公安厅的人事档案系统。
他先点开赵鑫的档案,四十二岁,刑事侦查科科员,在公安系统工作了十七年,业务能力不错,但性格有些固执,近年来一直没有提拔。
“赵鑫的家庭情况呢?”祁同伟问。
徐国柱翻开笔记本:“妻子是小学教师,有一个儿子在上高中。
家庭条件一般,没有异常的经济来源。不过,他哥哥在检察院工作,是季检察长的老部下。”
祁同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调出孙志远的档案。
孙志远,四十八岁,重案组组长,公安系统老资格了,做事认真负责,但不善于人际交往,经常得罪人。
有一个小道消息说,他曾经对山水集团的一个案件有不同意见,但被压了下来。
“继续监控这两个人,加大力度。”祁同伟合上档案,“同时,查一查他们的银行账户和通话记录。”
“厅长,有没有可能...他们只是正常工作接触?”
高小凯小心翼翼地问。
祁同伟冷笑一声:“在这个节骨眼上,没有什么正常接触。
我要知道他们谈了什么。”
就在这时,祁同伟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妻子钱亮。
“我接个电话,你们先出去。”祁同伟对几个亲信挥挥手。
等人都离开后,祁同伟才接起电话:“喂,什么事?”
“什么事?你说什么事?”钱亮的声音透着明显的火气,“你已经一周没回家了!
是不是把家都忘了?”
祁同伟揉了揉太阳穴:“最近有重要案子,走不开。”
“每次都是这个理由。”钱亮不满地说,“儿子学校下周一要开家长会,你能参加吗?”
“下周一?”祁同伟皱眉,“那天我有个重要会议。”
“又是会议!”钱亮提高了声音,“你知道儿子上次期中考试考了多少名吗?”
祁同伟沉默了一下,确实不知道。
“全班第二!”钱亮说,“老师特意要求家长参加,你能不能抽出时间?”
祁同伟看了看日程表,思索片刻,终于妥协:“好吧,我周末回家,周一早上参加家长会。”
“真的?”钱亮的语气缓和了一些,“那说定了,别又放鸽子。”
“嗯,我尽量。”祁同伟含糊地回答。
挂断电话,祁同伟叹了口气。家庭和工作,他永远无法平衡。
尤其是现在,公安系统内部出了内鬼,高育良对他寄予厚望,沙瑞金又步步紧逼,他哪有心思顾家?
他走到窗前,远处的山峦在夕阳下显得格外沉郁。
他不由想起去年在那片山区的一次行动,抓捕了一个潜逃多年的犯罪分子。
那个人曾经也是公安系统的一员,因为泄露内部机密被调查,最后畏罪潜逃。
“叛徒,都是叛徒。”祁同伟喃喃自语。他绝不允许自己手下再出现这种人。
晚上七点,祁同伟让王文辉开车送他去一家僻静的饭店。
这是他常用的一个地方,位置偏僻,客人稀少,适合秘密会面。
包厢里,徐国柱已经等候多时。他放下手中的茶杯,站起身:“厅长。”
祁同伟摆摆手示意他坐下:“有什么新发现?”
“有个重要情况。”徐国柱压低声音说,“孙志远今天下午递交了休假申请,理由是回老家照顾生病的母亲。
但经过核实,他母亲住在市医院,病情稳定。”
祁同伟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什么时候走?”
“明天一早的火车。”
祁同伟沉思片刻,下定决心:“派人跟着他,看他到底去哪里。
如果有任何异常,立即向我汇报。”
“明白。”徐国柱点头,又补充道,“赵鑫那边也有动静,他今天下班后去了趟银行,存了一笔钱,数额不小。”
祁同伟眉头紧锁:“他的工资不可能有那么多。
查清楚这笔钱的来源。”
饭菜上来了,两人却都没什么胃口。祁同伟吃了两口就放下筷子:“这事先不要张扬,就咱们几个知道就行。
等掌握了确凿证据,再一次性处理。”
“厅长放心,我会处理好的。”徐国柱保证道。
祁同伟点点头:“现在的形势很复杂,高书记刚安排我们控制住局面,绝不能出岔子。
山水集团那边的事,暂时按兵不动,先解决内部问题。”
回到办公室,祁同伟坐在椅子上,脑海中回放着这几天的信息。
匿名举报信、侯亮平的调查、内部可能的泄密者......所有这些线索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张看不见的网,而他就在这张网的中心,稍有不慎,就会被缠住。
他拿出手机,想了想,还是没有给高育良打电话。
这种事情,还是等有了确切结果再汇报比较好。
万一打草惊蛇,后果不堪设想。
祁同伟走到窗前,望着夜色中的城市灯火。他必须尽快找出内鬼,否则,一切努力都将付诸东流。
他回到办公桌前,拿起那份可疑人员的名单,一个个地分析。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办公室里只有纸张翻动的声音和他偶尔的叹息声。
窗外,乌云密布的夜空飘起了小雨,雨滴敲打在玻璃上,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祁同伟知道,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而他必须在暴风雨到来之前,找到藏在暗处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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