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自然死亡 第五章 郑昶潜与陈淑夭

玉琬，是浙省沿海的半岛。

永渔村，是玉琬外地人的第二故乡。

清晨蒙蒙亮，大雾环绕这个村庄，第一缕风卷在勤奋的背带衣姑娘身上；

她打理着村内十字路口的快递驿站，分拣着堆积如山的货件，直到一个极其沉重的编织袋，她奋力将其挪出。

嘶的一声！编织袋破裂！

咚的一下！一具被保鲜膜覆盖的尸体脱落出来……

她呆滞的拨通那个电话：

“喂！郑昶潜……”

“怎么了？我刚睡一会儿。”

无助的女孩站在驿站台阶上，她倔强的抹掉眼泪，带着几分哭腔，“死人了……”

“什么？你在哪！”

“我在驿站，我不知道，我们这里死人了……”

“好好好，我马上过来，先挂了。”

“不要”，女孩一口回绝，她端出小板凳坐到驿站台阶下，“不挂电话……”

“OKOK！你先稳住，遇到脏东西了赶紧跑不要管我！”

不一会儿，一道正在披外套的身影从马路对面药房边上的一条小巷赶过来；

迷雾遮眼，看不清人的女孩心跳比眼睛先一步认出郑昶潜，她飞奔过去在马路中间抓住他的双臂：

“郑昶潜！”

郑昶潜拍拍她的肩膀，无意之间紧紧握住了她的手腕，“我在呢。”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昨天村里一下子死三个人，小张离职了，我想着早点把货理好白天轻松一些，但是……”

女孩说的直跳脚，郑昶潜轻轻安抚着她的后背，“慢一点慢一点。”

“怎么办……”

“解决问题呗！”

“要是让邻居知道，他们又要说……”

“管他们做什么。”

郑昶潜拉着她走到驿站，两人一起面对那具死尸，女孩躲在老郑身后，时不时望向他那张坚毅的侧脸。

“我以前也害怕尸体，后来想到他活着都奈何不了我，死了又能拿我怎么样，慢慢的就不怕了。”

郑昶潜半蹲下去观察这具尸身，目测可能是个男性；

女孩紧张的两只手搓在一起，“我是女孩子你是男孩子，哪能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我俩的区别就是你比我优秀的多，你踏实工作为人本分，我整天做着不切实际的侦探梦，你已经顶起了自己的生活，而我未必能扛住将要面对的难关，你才是真正的超人。”

见郑昶潜拿自个儿打趣讲笑话，女孩笑着抹去淌出的眼泪，“才没有，你也很厉害。”

“我们都厉害！”

说着，郑昶潜已经找到保鲜膜的封点，女孩捡起工作台上的剪刀递给他，他说“不用”，只是慢慢把尸体落出来。

他解释道，“用剪刀开封很容易损坏尸体，保不齐会引发尸爆，到时候把咱俩都臭晕，那就坏事了。”

女孩弓着腰细细看着他的举止，“要是把我们两个都臭晕了，警探会不会把我们当成凶手关起来？”

“我是主犯你是从犯。”

“哼，我发现的，我才是主犯。”

“这么想当主犯啊，给你关几十年就老实了。”

保鲜膜逐渐褪去，尸体渐渐显出手臂，看得女孩心头一颤；

她说道，“我关几年无所谓，你早点出去就好了，你还要当大侦探呢！”

“陈淑夭，我记住你这句话，等以后出事了我全往你身上推！气死你！”

郑昶潜戴好手套将尸体抬出驿站，放置于道路一侧；

“你要开始验尸了么？”

“法医才叫验尸，我只能算是随便看看。”

郑昶潜突然问道，“你报警了么？”

“还没有”，陈淑夭掏出手机，“现在么？”

“我来吧！”

他掏出手机拨通了报警电话，一旁的陈淑夭收起手机。

“那我干嘛？”

“看我大显身手喽！”

报过警后，他便开始观察尸体；

现下已经雾散，苍穹慢慢放晴。

这是一具中年男性的尸体。

尸体面庞肿大、眼球凸出，嘴唇厚且外翻，舌尖微微外露，脖颈出呈现勒伤，疑似机械性窒息死亡，皮肤呈现污绿色；“已经是巨人观了。”

他从内兜掏出口罩给陈淑夭，“戴上，防止尸气中毒。”

“不是很臭”，她不情不愿的戴上口罩，转而问道“那你呢？”

“我没事。”

死者身着褐色卫衣，袖口处有拉扯痕迹，胸、腹微微隆起，胸膛有锐器切创伤；“感觉像是情急杀人。”

阴囊膨大呈球形，屁股已经干瘪腐败，没穿裤子；

陈淑夭指着死者阴囊，“他那里会不会爆炸！”

“反正现在没爆”，郑昶潜继续观察着。

手指甲外翻，脚后跟破皮，生前有过激烈反抗；

突然，他回过头摸住死者脖颈，在后颈处发现一道尖细的印子；

这令他想起了晚上验的那具尸体刚好缺失一块美甲，“不会这么巧吧。”

“怎么了？”

“没事，这是人为不是祟妖。”

“是人我才怕，祟妖反倒没那么怕。”

听言，郑昶潜夸赞道，“这么厉害！”

陈淑夭忽然轻轻靠进他的怀里，“抱一下！”

“啊？”

郑昶潜无措的将手搭在她肩膀上，感受着女孩的一呼一吸甚至心跳，沉重的呼吸绕住了他的脖颈，过了好一会儿女孩才如释重负的将双臂挽上他那坚实的后背。

陈淑夭微微抬头看着郑昶潜那张找不到方向的脸，说道：“你是不是很紧张？”

“有，有点。”

“我也很紧张，我没遇到过这种事情。”

两具身体贴在一块第一次感受彼此的心率，郑昶潜的心脏先一步摸透陈淑夭的情意。

四个警探站在一边默默看着，有疑惑、有姨母笑、有尴尬、有激动；

迟一步来的医护人员已将尸体收存，他们也忍不住将目光停在驿站门口的这俩人身上。

“啊啊，师傅你看！”

小警探忍不住惊呼出来，吓得陈淑夭这才注意到身边有人，原本贴在一起的两人迅速拉开距离。

陈淑夭脸上已经抹上一丝红晕，紧张的将发髻挽上耳梢，“警官，早上好……”

老警探笑道，“我们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咳咳”，郑昶潜回答道，“你们来的正是时候！”

“我去给你们做早餐！”

没事找事的陈淑夭憋出这么一句，回过身才发现自己还在工作岗位上，“不好意思我去给各位买早餐。”

“不用了不用了，又不是到你们家里做客，下次吧。”

女孩扶着额头偷偷瞥了眼郑昶潜随即干活去了，郑昶潜深呼一口气跳下台阶；

“我认为这起案子可以跟凌晨那个案子联系起来！”

他边说着边舒展双臂，甚至做起了广播体操，小警探评价道，“侦探，感觉你跟晚上的时候不一样耶。”

“有么？”

“那时候你看上去不太好相处，现在就好多了。”

“我一直是个平易近人的人！”

老警探打岔道，“别扯了，你怎么会觉得两个案子可以联系到一起？”

“这个死者是机械性窒息死亡，他的脖颈有一处尖细的凹痕，而晚上验的那具尸体恰好缺失一个美甲，加上那个案发现场床板破裂靠背偏移，估计发生过剧烈冲突，还有衣柜里的男士外套，种种迹象我认为有联系，只要摸清死者身份一切疑难就迎刃而解了。”

听他说着，小警探不禁有些疑惑：

“那为什么尸体会出现在这里？”

“或许凶手知道无论怎么处理都无法避免被查到，于是想到了顺风车杀人的手法，只是还没有实践就被撞破了。”

老警探点点头，“我懂了，你的意思是他们想混淆视听，把这具尸体嫁祸到永渔村的凶犯身上。”

另一个警探说道：“既然这样，咱们就守株待兔，蹲守来领这个快递的不就行了。”

小警探兴致勃勃的举手道：“我来蹲守吧，这两天我就在这儿捡快递！”

“行”，老警探拍拍他的肩膀，“今天3月24日起，算你休假。”

陈淑夭走出来问道，“我给他开工资么？”

“不用啦姐姐”，小警探笑呵呵的说道，“也算是还侦探多次帮助警局的人情嘛。”

这番话听得陈淑夭又埋下脑袋去干活了，郑昶潜说道：

“那你们先忙，我回去休息了，今天晚上我夜班……”

望着他跑向对街的背影，老警探笑道，“大侦探还上班呢。”

小警探贴着老警探耳郭说道，“听说是服务员！”

“这么惨，侦探行业不景气啊。”

“乙级及以上侦探才有补贴，他们算是理想主义者吧。”

小警探回答道，“这位侦探的赛道不一样，他专杀祟妖！”

“也对，换别的丙级侦探我看都不会看一眼，也就这位，好歹能有点贡献！”

说罢，小警探将警服换了下来便要一起捡快递，老警探临走时打趣道，“这么喜欢捡快递以后别回来了！”

看着扬起尘土离去的警车，他叫道：

“以后还得麻烦师傅！”

他踩入这家快递驿站，“姐姐！”

陈淑夭问道，“你们刚才说郑昶潜杀祟妖？他不只是个侦探么？”

“姐姐，要说侦探的话他最多只能达到乙级水准，但是杀祟妖而言，整个侦探组织都不如他。”

“你见过他杀祟妖么？”

“没见过，但只要是关于祟妖的案件他不会留尾巴，不过我们警局已经联系省会安排道师过来了，到时候他应该会轻松一些！”

陈淑夭呆呆望着小警探：

“道师？”

“嘿嘿，就是一群转职杀妖的，都是带编制的！”

与此同时；

玉琬美人街———

环卫工人们逐渐退场，接替他们的是来来往往的行人；

阴暗潮湿的下水道中，一只怪物缓缓睁开眼睛，“又一个半步大妖陨落了，人类，我要你们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