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天：使命灭秦 第四章 战俘

“上将军，您的身体状况很棒的！气色、脉象、气息和声息都正常，就是有些上火，注意下就是了。”

“我的后腰近来有些隐隐作痛，左后腰。”

“那我再替您检查下，烦请将军躺在榻上了。”

王龁来到角落里的卧榻旁，解开腰带，面朝下躺平。

替他体检的军医认真地履行自己的职责。

“哎呦……”

“是这里吗？将军。”

王龁点头。

医官手上的力道放轻了，在王龁左后腰处按捏着。

“上医治未病，中医治欲病，下医治已病”。军营中的医生最是繁忙，除了救死扶伤，还需要就将领的健康定期检查。

此刻的体检对象是秦国攻赵军主帅，官职显赫的左庶长。

医官是个青年，却属于神医扁鹊的正宗门徒，王龁放松地由着对方上下其手，心思徘徊于战局上。

接连猛攻都未能如愿得手，魏国驻邺大军就在自己身后，算起来也就百里远近！还有楚国那路号称援赵的军队，同样在坐山观虎斗。

他们在窥视，在等待机会。

旷日持久的战事让人很头疼，一些麾下将士望着邯郸城茫然了，但身为攻赵军主帅的王龁依然抱有信心，赵人都城并非坚不可摧。

毕竟，秦国拥有碾压性的优势，时间在己方一边。

等着国内逐渐缓过气来后，会送来更多援军和粮草，即便真的需要针对邯郸城和邺城南北两线作战，自己也不怕。

而打着救赵幌子的楚国兵马，其实是想从魏国那里寻机占便宜。

一名将军脚步带风进了军帐，外面的天已经放亮了。

“上将军，昨夜有些特别的情况。”

“什么情况？”王龁连头都没有回。

部将看向青年医官，后者知趣地退到一旁。

部将上前对王龁禀报，后者从榻上起身，利落整理好他的戎服。

一副担架抬入帐来，躺在上面的战俘浑身血迹斑斑，身上数道兵刃撕开的伤口，胸前创口看来是劲弩破甲所致。

“姓名？”王龁垂视着俘虏。

“李-牧。”

“年庚？”

“四、四十又-又三…”

被俘赵人将军气息萎靡，显然是死战力竭落入了己方手上，这样的军人王龁是一向尊重的。

“军职？”

“曾、曾经是-是将军，被-被免职-职了…”

那战俘努力想起身却做不到，嘴角又流出血沫，脸色更为蜡黄，眸中却含着不屈的厉芒。

然而，旋即他便晕厥了过去，伤口处再次涌出殷红的血。

“将军，我来替他急救……”

医官从药箱里取出两粒药丸来，捏开战俘的嘴帮忙喂下，又利落地为之解甲，扒开半边的衣襟，熟练地包扎了箭创的地方。

另半边的衣襟被撩起，医官一时愣住了。

王龁看到，袒露的左胸有一块极为醒目的疤痕，青中泛红，形状竟像是一条活生生的龙，一指多长，昂首曲尾，就在靠近心脏的位置。

“抬下去，烦劳你用心救治于他。”

王龁下令，被俘敌将看着生命力够顽强，只要能得到像样医疗和看护，应该能撑过这一关。

担架被抬出去，青年军医拜别了王龁。

……

秦乃极度尚功之国，军人杀死或俘虏的敌人数目，直接关系到个人的地位财富奖赏。

但到了将领层次，计较军功时考稽的却是所部整体战绩。

王龁是全军上下的统帅，只在意战略目标的达成情形，攻下邯郸才是战功的终极体现。

而赵将李牧，这个名字是陌生的，既不在赵人的上将大将名单之列，肯定也不属于邯郸守军中的耀眼角色，而且还是个免职了的。

军务繁忙，交给下面处置便是了。

“有请王孙异人进来……”

“是，上将军。”

公子异人，秦国在邯郸城的质子，太子安国君之子，在位老大王的孙子。他昨夜逃出邯郸，遇到己方在前沿的一支部队而获救。

王龁认为这件事情更值得自己重视。

王孙和一个伙伴被带进了帅帐。

王龁戎装肃然，独自据坐于帅案后，身下的高台有五尺之高，让他坐着也显得比当面地上站着的人要高出一截来。

这是一种刻意展示等级尊卑的做法，让人面对高高在上的一军主帅，难以避免地心生敬畏和服从感。

“异人王孙安好！这位又是？”

“他是我的好友吕不韦，邯郸富商。我能成功脱逃出来，全靠了他。”

“上将军安好，晚生久仰您的威名。”吕不韦言辞得体，态度却不卑不亢。

王龁的犀利目光罩定在吕不韦身上。

穿着朴素的浅色布衣，气度沉凝中蕴含儒雅，脸上笑意恭敬又自然……

然而，直觉告诉王龁，这个富商绝非安分守己之辈！

王龁统帅千军万马，阅人无数，直觉一向都很准，却并不满意此刻对吕不韦这个人物的判断。

更深的直觉来了，这个后生就好似一柄没有出鞘的宝剑。

对了，深藏不露，却还是挡不住剑意峥嵘的隐然锋芒。

“王孙和你的朋友请安座。”王龁示意向台下五步开外的待客席案，不动声色。

……

光阴如梭，一晃就是四年多过去了。

还好，自己没有蹉跎岁月。

公子异人如今已是秦国的太子世子！只是，他改名成了“嬴楚”。

只要不出意外，有朝一日坐在秦王宝座上的将是他。

子楚为人朴实宽仁，非常清楚自己都为他做了什么？付出几多？

耐心等到他做了秦王的那天，自己将获得极为丰厚的回报！

眼下，家门的生意在秦国做的是有声有色，但我吕不韦又岂止是眼里只有等闲富贵之辈……

“只是这些年，苦了赵姬和政儿，对不住他们母子俩个！”

吕不韦看着东北天际的星辰，考虑着该是接赵姬和赵政来到咸阳的时候了。

不过，运作这桩大事也要一切妥当为宜，最好是能由子楚主动提出才最为理想。

有关吕不韦、公子异人以及赵姬、嬴政当年在邯郸城亲历和见证的那场惨烈战事，后世的历史研究者有更为精准的记载和剖析：

公元前259年10月，长平惊世之战落幕仅一年，秦军再度强势攻赵，直扑邯郸城，战事胶着不下，持续长达两年之久。

公元前257年，魏国公子信陵君窃符夺魏将晋鄙之军，突然猛攻围城秦军，邯郸之围得解。

秦王嬴稷欲灭赵而成其帝业的努力破产，秦国兼并六国的势头就此而延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