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天：使命灭秦 第三章 惊魂之夜

“什么人？停下！”

守桥赵军官兵拦住队伍，长矛短剑在火把映照下闪耀着森寒厉芒。

“别紧张，兄弟们，是自己人。”

吕不韦跳下路车，摊开双手缓步上了桥头。

“这是我们的通行证，请勘验。”

领队哨长不识字，将竹简文书递给了队中的军吏。

“哪一个是吕不韦？”

“我就是。”

火把照亮交涉的男子，三十出头，丰神俊朗，眸光收敛中不失精湛，嘴角挂着一抹舒和笑意。

军吏暗忖：凭这份雍容镇定，该是不会有错。不过，例行盘查程序还得走。

“这是要去哪里？办什么差事？”军吏的问话口气和缓了很多。

“吕某奉命去曲梁城接运一批铁料，守城的军需。他们都是我的随从。”

军吏再次看了遍文书内容，吕不韦默然等待。

“队长，是庞将军签发的文书。”军吏向顶头上司汇报，又压低声音提醒：“这位是邯郸有名的富商。”

哨长上下端详吕不韦，他是从一个小地方赶来保卫邯郸的，还没进过都城，也没听说过吕不韦，但却知道邯郸城藏龙卧虎，有很多大商贾。

忽明忽暗的火把照耀下，车前后的十多个随从全都安分待在原地。

“都兵荒马乱成这样了，你们竟还惦记着跑生意赚钱？”

吕不韦赔笑：“都是为了击退围城的该死秦军！”

哨长没想到富商也如此爱国，都说追求利益是商人的天性，而爱国则未必，由此他对吕不韦的答话很满意。

“放他们过去了。”

士兵们让开路，队伍过了桥。

渐行渐远，车夫模样的嬴异人抬袖擦去额上汗珠。

“不韦兄，我们又闯过一关了。”

吕不韦小心收好出行文书，这道逃命护身符可是花费重金才搞到手的，一路通过赵军防区全靠它了。

“公子沉住气，用我的汗巾。”吕不韦凑向伙伴耳旁轻声道。

嬴异人接过汗巾，擦去脸上和手上的汗水。

马儿们加快步伐，身后的邯郸城轮廓越来越远。

“公子，折向东南方向。”吕不韦握住剑柄。

前方并没有拦路哨卡，几里地外倒像是隐隐有两军在夜战，遇到秦军就有望得救了。

嬴异人犹豫着扭脸看向身旁伙伴。

“信梁城在那边，不到二十里，驻扎有秦军的一路偏师。”吕不韦轻声解释。

嬴异人不再困惑，驾车调转方向。

……

暗夜中的两军厮杀，交锋兵力不过数百人，睹来一样是怵目惊心。

惨烈的长平之战，赵国的血几乎被秦将白起一次性放干。

秦国上下同样是精疲力竭。

然而，秦国的老大王却丝毫不肯松气，要借势彻底终结了残赵的性命。

举世瞩目下，秦军主力直扑邯郸。

这一刻，仿佛只要秦王嬴稷愿意，就足以熄灭一颗恒星。

然而，邯郸并未沦陷，迄今已经坚持了一年零八个月。

夜战中的秦军逐渐占据上风，嬴异人期盼他们再多努一把力，吕不韦也紧张到掌心捏着汗。

动地的马蹄声由远方轰然而来，一小队飞骑昂然杀入战团中，弓满矢出，势不可挡。

“弟兄们，是我们的人。”苦斗中的赵军百夫长振奋高喝，挥盾格挡住刺来的长矛，铁剑戳入对手之敌胸膛，血光喷溅。

健马腾云，倏来忽往，飞矢嗤嗤，就快撑不住了的赵军见状士气大振。增援的骑兵个个箭术精湛，他们的首领更是箭无虚发而所向披靡。

看清楚了，是员正当盛年的将军。

战况就这么眼看着逆转了，人数虽众却不支的秦军部队溃退下去，吕不韦告诉自己要镇定，不要因懊丧感和怯意而失了方寸。

那骑将在看向这边的轻车简从，眼神里带着疑惑。

吕不韦拿定主意该主动上前去，见伙伴嬴异人一副茫然失魂模样，伸手轻提过缰索来。

“感谢将军相救之恩！在下邯郸吕不韦，我们是替军方公干，迷路了。”

弓弦骤放，不远处欲挣扎起身的秦人锐士喉部爆出一篷血雾，持弓的将军不见还礼，看来的目光却极是锐利。

开口即是命令：“赶快掉头向回走，秦军怕是很快就有更多人马上来。”

风吹来，銮铃叮当，身旁的公子异人在瑟瑟发抖。

“敢问将军怎么称呼？”

吕不韦像是在恭敬请教，眼角余光却悄然扫向秦军阵营那方。

“我是李牧，你们快走，这里太危险了！”

“李牧？！”吕不韦一时愕然。

边将李牧，不是该在千里之外的偏僻北境么？出现在了邯郸，不也是该带着千军万马的？

“兵凶战危！你们快些撤离到安全地方去。”那将军见吕不韦没有当下行动，又高声催促。

吕不韦收摄心神，又忍不住端详着李牧答话说：“好，我们这就向回走，将军保重了！”

……

“将军，敌人又上来了！”

“袍泽们，随我拦住敌人，掩护百姓先撤下去。”

将军勒转马头，张弓搭箭冲了过去，十几骑勇士紧随而上，几十个剩余的赵军步卒也再度握紧沥血的兵刃和盾牌。

车驰卒奔，杀来的秦军剑拔弩张，更有几辆驷马战车飞扬着将旗。

吕不韦和嬴异人的眸光都瞬间亮了起来。

赵军寡不敌众，越战越少，尽管骑兵们犹自勇敢绝伦。

“放箭！不得伤到马匹。”战车上的秦将高声发令。

“嗖嗖嗖…”

弩机攒射，从多个方向飞向那策马弯弓的将军。

马上将军仰翻跌落于马下，铜胎犀弦的一把強弓脱了手，秦军兵将欢呼着当即将之围在垓心。

不料，那受伤的将军依旧身手非凡，瞬间便拔出佩剑，横挥逼退了欺身扑来的敌人，气势威武不屈，身形要比在马上时犹显高大卓然。

“他撑不了多久，抓活的。”

秦军指挥官令下，更多甲士一拥而上，必欲擒敌而后快。

困兽犹斗，那将军眼见得浑身浴血，斜刺里一把长戈又勾到他的右腿，他踉跄着失足跌倒，立刻被秦兵们死死按住。

吕不韦暗自为李牧惋惜。

“举火。”

随从点燃火把，吕不韦取出事先准备的白帛，展开了高举过顶。

月华惨淡，火把忽明忽暗，风中瑟瑟的白旗很是醒目。

白旗，代表着休战，停止使用武力。

灯球火把一片，四周围都是秦国士卒，虎视眈眈。

嬴异人紧张摸索着手上的套马缰绳，从裹紧的指宽皮套里抠出来自己的身份符牌，掌心里都是汗。

秦军百夫长凑着火把看清楚了那精致小巧的符牌，瞳孔骤缩，表情瞬间褪去了煞气，收剑入鞘。

“王孙在上！我们护送您去大营。”

吕不韦长舒一口气，替换了嬴异人做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