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天：使命灭秦 第八章 临渊而不惧

“李将军，你断不可率主力北上云中，冒然与那匈奴大军交战！”

临渊的僻静所在，华服老者正立在将军面前，身量不高却声色俱厉。

“敌军来势汹汹，全是骑兵，在一马平川的云中原开打，我们会吃大亏的！”

“嗯。”李牧含混一声。

“雁门郡就不一样，山塞之险，才能真正抵挡匈奴大军！再者，兵法有云：避其锐气，击其惰归。”

“公孙先生，这不属于阁下该参与的事情。”

“听老朽一劝，将军此举太莽撞了！简直就是，侥幸以求一逞。”

老者个头才只及李牧的肩膀，需要昂首看着北境总督，但说话的气势却丝毫不差。

“我要是坚持呢？”李牧的眸中飘烁着光泽。

“那老朽就只好代表平原君，命令你必须留守于雁门塞。”

李牧努力让自己微笑：“恕难从命！公孙龙先生。不过，烦劳阁下回邯郸后，代牧向相邦请安问好。”

“你…好你个胆大妄为的李牧！相邦的命令竟也敢无视？你究竟是何等居心？”公孙龙是著名的辩才，此刻却气得只是连扣帽子。

“我们赵国流的血还不够多吗？北境之军，可是眼下唯一实力完整的力量，最重要的战略后备力量！”

老者直勾勾盯着李牧，须眉如戟，眼神里是抑制不住的愤慨和疑心。

李牧无意与自恃才智过人的公孙龙争执，更不打算透露丝毫的军事计划，移开对视的目光，看向低洼处的一泓渊潭。

片刻后，李牧才收回眸光：“根据大王的授权，牧在北境可以便宜行事。主力于云中郡正面迎战鹿赫单于的大军，正是为了百姓安宁，国家得以恢复元气。”

李牧的语气平缓但态度坚定。

“一派胡言！你必须给我一个明确的解释。老朽可是平原君的特使…”

公孙龙还是试图以相国平原君的威势来阻止李牧的鲁莽用兵。

目光又在交锋，李牧只是轻摇了摇头。

“公孙先生，阁下的使命与战事无关，只是凑巧碰上匈奴犯境。我会努力让北境上下都好好活着，绝然不是赌博。先生对国家的忠诚让牧敬佩，但请不要越庖代俎。”

平原君赵胜，是赵王丹的叔父，当朝相邦。

他派门客公孙龙远来北境拜谒李牧，为的是商议给赵国中央军输运补充马匹的事情。

公孙龙，战国名家的代表人物，以“白马非马论”和“离坚白”的诡辩之说自成一派。

这位老先生还自诩知兵，听闻将军李牧要率大军正面迎战匈奴人马，判断是“无谓的浪战”，便坚决阻拦。

“兵凶战危，我们赵国真的受不起任何的战场大败了！”公孙龙也缓和了口气，他知道李牧在北境边军的口碑甚好，“还请李将军三思而后行。”

李牧回以微笑，但没有接话。

公孙龙继续剖析利害：“依老朽之见，还是坚壁清野据险固守最稳妥，尤其是雁门塞不可有任何闪失！否则，胡人将蹂躏我们的代郡，威胁晋阳。”

“公孙先生，我们会赢的。”李牧安慰老者，也是对自己的激励。

“两个月后，邯郸将接到新一批的战马，比国相希望的还要多。另外，牧会在代郡修筑一座新城邑，专门方便和内地的马匹牛羊交易。先生的使命已经达成，牧也需要专心做战事的部署。后会有期！”

公孙龙看出李牧的口气很是笃定，尽管心下仍存疑惑，不知道李牧哪里来的底气？却也不好再坚持拦阻。

公孙龙离开了，四顾无人，除了散开警戒于几十步外的侍卫们。

李牧忘掉了这一插曲，让自己放下一直撑着的坚强外壳。

几日来，情报雪片一般地纷至沓来，让他对单于方面的动静看得真切。

当下他的真实心情，是极度兴奋和强烈不安的混合体，还不能让部下与旁人看出来，实在是很累。

来到这处僻静的山谷临渊盘桓，就是为了静下心来，不料公孙龙这个倔老头子竟然又来吵架。

诚如公孙龙所言，敌军声势浩大，兵凶战危。

然而，面临的“豪赌”本来就是自己的大胆做局，对方都入局上桌子了，又如何能露怯收手？

开弓没有回头箭，而且压上去的筹码前所未有，无路可退，更输不起。

内心尽管是忐忑，但再三冷静分析，还是赢面甚大，手上攥的可是王炸。

……

同一时间的阴山南麓，亭障烽燧，狼烟醒目。

赵国北长城蜿蜒起伏，犹如捆住苍莽青山的长缨，东西盘桓千里。

密林之中，竟有一片突兀的开阔地，正当阳光明媚。

数百赵军身着斑驳的外罩袍服，挥舞着森寒的金戈和刀剑，踊跃演练格斗杀敌的本领。

“童二哥，骑兵兄弟们的戎服是那么醒目！凭什么我们得穿这般又脏又怪的战袍？”

“将军不是说过的：骑兵弟兄需要震慑敌胆；我们幽灵军的任务是埋伏和突击，需要保证行动的隐秘性和突然性。”

“可这也太不像样了！又是麻片又是绳网又是帛条的，还专门抹上烂泥巴。”

“中用就好！将军说外面披上它能很好地伪装而不被发现，不管是林中还是土坡，都能融于自然背景中。”

“童伍长说的没错！”带兵的军佐走近一旁。

“将军还专门给这身掩护装起了个名字，吉利服。相信咱们的将军，他对咱们当兵的一直那么贴心的！”

“那是~，将军对待咱们士卒是没得说。真正的爱兵如子！弟兄们都愿意为将军卖命。”小卒冯季骄傲地挺起胸膛。

“那你小子还埋怨战袍难看？好好练你的刀法，回头打起来了，给那些该死的胡人兵将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

“诺！一切为了北境。”

“对！一切为了北境。”

这队兵将隶属于步兵序列的幽灵营，提前便藏身在了密林中。

除了身披的迷彩伪装，官兵们手握的盾牌也极显奇特，不是材质，也不是盾面绘画的神秘徽章，而是形状和大小。

不是圆盾，也不是长方盾，而是呈卷曲结构，并且一头翘起，看上去就像是一只向后伸展的羽翼。

盾牌很大，宿营休息时甚至能当被子覆盖住半身。

将士们很喜欢这种新式的异形盾牌，它能对身体提供更大范围的保护，正面和侧面，因为其弯曲的结构。

而且，尽管上下尺寸超长，但妙在翘起的翼状部分，不会遮挡主人的视野。

但是，要充分发挥它的功效，需要多多训练，毕竟和传统的平面盾牌结构上完全不同。

战士们无从知晓，丑陋的迷彩服和华丽的翼形盾牌都是遥远未来才有的，后者乃是中世纪匈牙利轻骑兵标志性的装备。

但是，他们都愿意誓死追随将军李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