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本章开始听长乐宫那场惊心动魄的朝议,像一颗被强行按进水里的炮仗。
表面上,水波似乎暂时平息了。
何莲抱着小皇帝刘辩那惊天动地的一撞,加上那卷“空白PPT”和“黄巾复燃”的威慑,如同两根粗糙却有效的楔子,硬生生卡住了董卓那即将落下的废帝屠刀。
董卓没有当场发作。
但他那双鹰隼般阴鸷的眼睛里翻滚的暴怒和杀意,比任何言语都更清晰地告诉何莲:这只是暂时的。暂时的妥协,往往意味着更疯狂的反弹。他那句“容后再议”,就是悬在她和辩儿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随时可能斩落。
【社畜的至理名言:领导暂时没骂你,不代表你做对了,只代表他在憋大招准备把你钉死在耻辱柱上!董胖子这大招憋的,估计能炸平洛阳城!】何莲抱着终于哭累、在她怀里沉沉睡去的刘辩,只觉得那小小的身体重逾千斤,也暖得让她心碎。这是她唯一的软肋,也是她必须变强的全部理由。
回到暂时还算安全的寝宫——嘉德殿。屏退所有战战兢兢、眼神飘忽的宫人,只留下那个昨晚“献”了空白竹简、此刻如同惊弓之鸟、老脸煞白的老黄门赵忠。
“赵常侍。”何莲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和不容置疑的冷厉,将刘辩轻轻放在榻上,盖好锦被,“昨夜……你做的不错。”
赵忠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涕泪横流,压着嗓子哭嚎:“老奴…老奴惶恐!全赖太后洪福齐天!临危不惧!智…智比天人!老奴这条贱命……”他昨晚是真以为自己要跟着一起完蛋了,那卷空白竹简就是他的催命符。
“洪福?”何莲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冷笑,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灰蒙蒙、压抑的天空,“董卓的刀,离哀家的脖子只差一寸!这‘洪福’给你,你要不要?”
赵忠吓得浑身一哆嗦,头磕得更响:“老奴不敢!老奴万死!太后有何吩咐,老奴万死不辞!”
【万死有个屁用!我要活!要粮食!】何莲烦躁地挥挥手,强压下心头的悸动和疲惫。现在不是追责的时候,是争分夺秒保命的时候!董卓的“容后再议”就是慢性毒药!必须在毒性发作之前,找到真正的解药!
民生!粮食!
只有这个被她强行推到台前的、关乎百万流民生死的巨大火药桶,才能让董卓投鼠忌器!才能为她,为辩儿,争取到一线喘息之机!朝堂上吹出去的牛逼,必须立刻、马上、落地!否则,不用董卓动手,愤怒的流民和黄巾余孽就能把她撕碎!
“赵忠!”何莲猛地转身,声音陡然变得急促,眼神锐利如刀,“哀家问你!方才朝堂之上,哀家所言开仓放粮、以工代赈五策,董卓可有明令反对?旨意可能顺利发出?”
赵忠一愣,仔细回想董卓当时铁青着脸却无法反驳的样子,迟疑道:“回太后…董…董太尉当时…并未出言反对。只是脸色…甚是难看。旨意…老奴立刻去拟,加盖太后印玺和…陛下宝玺(小皇帝睡着,只能代用),应…应能发出。”他不敢打包票。
【没当场反对就行!默认就是机会!时间就是生命!】何莲眼中精光一闪,“好!立刻拟旨!不,口述!你记!”
她语速飞快,思路在社畜的求生欲驱动下前所未有的清晰,开始口述圣旨:
“核心三条:第一,洛阳所有官仓(敖仓、太仓、常平仓),即刻清点存粮,开仓!于洛阳四门(东、西、南、北)设粥棚!今日午时之前,必须见到第一锅热粥!粥要插筷不倒!违令者,斩!”【KPI量化:午时!插筷不倒!】
“第二,着司隶校尉部(管京畿治安的)、河南尹(管洛阳行政的),立刻抽调人手,登记聚集城外的流民!按户(无户按人头)造册!三日内必须完成初步统计!同时负责维持粥棚秩序,防止哄抢!”【任务明确,时限明确!】
“第三,征发城内…不,雇佣!雇佣城内闲散劳力及部分登记在册的、身体尚可的流民,优先疏通洛阳通往敖仓的运粮水道!工钱…日结!以粮抵工钱!具体细则:以每日清理淤泥土方量为准!派专人…不,让那些登记流民的官员同时监管!互相监督!有贪墨克扣工粮者,立斩!”【引入监督机制,防止腐败!】
赵忠听得目瞪口呆,手忙脚乱地记着。这…这比何进大将军在时管得还细还急还狠啊!条条框框,时限明确,责任到人,赏罚分明!这太后…莫不是被什么治世能臣附体了?
“太…太后…旨意好拟…可…可粮从何来?”赵忠结结巴巴地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官仓钥匙…皆在董太尉心腹手中啊!还有人手…司隶校尉袁绍大人…昨日宫变后…就…就不见踪影了!河南尹…怕是…怕是指挥不动董太尉的人啊!”【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空头支票开得再漂亮,兑不了现就是催命符!】
【艹!就知道会这样!层层掣肘!官僚主义害死人!三国版KPI执行难!】何莲只觉得一股邪火直冲脑门。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现在发火没用。
“粮…”她眼中闪过一丝狠色,“哀家亲自去‘请’!至于人手…”她的目光落在赵忠那张布满褶子的老脸上,“赵常侍,你在宫中多年,想必也有些…能用的人脉?或是…能用钱、用势、用把柄撬动的人?哀家不管你用什么法子,贿赂、威胁、找人顶替…今日午时之前,四门粥棚,必须开起来!哪怕只有一锅粥,也要让它滚起来!要让城外的流民知道,宫里,还有陛下和哀家,记得他们!在做事!”
“这…这…”赵忠脸都绿了,这简直是让他去火中取栗!去虎口夺食!董卓的人是好相与的?
“办不成?”何莲的声音陡然降至冰点,凤眸眯起,里面是毫不掩饰的杀意,比董卓的目光更让赵忠胆寒,“那你就想想,是董卓的刀快,还是哀家……让你消失得更快?想想昨天,何大将军的人头!”
赵忠一个激灵,瞬间想起了昨天何进那颗血淋淋、死不瞑目的人头!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他猛地磕头,带着哭腔:“老奴…老奴遵旨!拼了这条老命,也…也把粥棚立起来!午时!一定见粥!”
看着赵忠连滚爬爬、跌跌撞撞冲出去的背影,何莲脱力般跌坐在榻边。后背的冷汗已经湿透了第二层里衣。她看着儿子刘辩沉睡中犹带泪痕的小脸,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来。
【第一步,造势!用粥棚的烟火气,打破董卓营造的恐怖氛围!让洛阳百姓知道,皇帝和太后还在!还在做事!第二步,抢时间!在董卓反应过来、彻底撕破脸之前,把“赈灾”这面大旗牢牢抓在自己手里!第三步……】
她的目光投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凤袍刺绣。
【得找个能打的保镖!吕布那个自恋狂靠不住,昨天撩完就跑没影了!赵云?马超?孙策?天知道他们在哪个犄角旮旯!远水解不了近渴!等等...赵云?!】
何莲的脑子里,属于李丽君的记忆碎片疯狂翻涌!【长坂坡!七进七出!忠勇无双!最重要的是...他好像...就在这洛阳附近?!对!公孙瓒让他来洛阳公干还是联络啥来着?!就在这个时间点!】
一线微弱的希望,如同黑暗中的萤火,骤然亮起!
“来人!”何莲猛地站起,声音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急切。
一个同样面无人色的小宦官连滚爬爬进来:“太…太后…”
“传哀家口谕!”何莲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立刻…不,秘密派人!换上便服!去洛阳城内各处驿馆、客栈、军营!特别是靠近北军驻地的地方!给哀家打听一个人!”
她深吸一口气,清晰地说出那个名字:
“常山真定人士,姓赵,名云,字子龙!”
“身形高大,容貌端正,气质沉稳,惯使一杆亮银长枪!”
“若有消息,不惜一切代价,立刻回报!记住!要快!要隐秘!若找到人……告诉他,太后有十万火急、关乎洛阳百万生灵性命之事相托!速来嘉德殿!”
“是…是!”小宦官虽然完全摸不着头脑,但看着太后那要吃人般的眼神,一个字不敢多问,连滚爬爬地跑了。
接下来的时间,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在油锅里煎熬。
何莲强迫自己冷静,守在刘辩榻边,一边梳理着混乱的记忆和眼前如乱麻般的局势,一边等待着赵忠和找赵云的消息。她试图回忆更多关于赵云的信息,试图推演董卓可能的反制手段(克扣粮食?制造混乱?),试图构想如何利用这脆弱的“赈灾”支点撬动更多资源……
殿外,隐约传来混乱的人声、急促的脚步声,还有……一种奇异的、越来越清晰的喧嚣?像是无数人压抑的哭喊和骚动?方向……似乎是北门?
何莲的心猛地提了起来!【出事了?董卓动手了?这么快?!】
就在这时——
“太后!太后!”赵忠那尖细变调、充满了极致惊恐的声音由远及近,如同丧钟!
“哐当!”殿门被猛地撞开!
赵忠几乎是滚进来的,官帽歪斜,袍子被扯破,脸上带着擦伤,灰败如同死人,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太…太后!不好了!出…出大事了!”
何莲霍然起身,心脏骤停:“说!”
“粮…粮车!”赵忠指着宫外的方向,北门!手指抖得像风中的枯叶,“第一批…从太仓运往北门粥棚的粮车…刚…刚出宫门不远!在…在铜驼大街!被…被劫了!”
“什么?!”何莲如遭雷击!眼前一黑!【董卓!绝对是这死胖子干的!他要用流民暴动这把刀来杀我!借刀杀人!】
“不…不是董太尉的人!”赵忠接下来的话,却让何莲瞬间坠入更深的、绝望的冰窟!“是…是黄巾!头裹黄巾的贼人!成千上万!从流民堆里突然冒出来的!见人就砍!见粮就抢!护粮的兵丁…被杀散了!粮车…全…全没了!”
轰——!!!
黄巾?!
何莲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手脚瞬间冰凉!
朝堂上的“危言耸听”,竟然一语成谶!而且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猛!就在宫门口!就在她刚刚打出“赈灾”旗号的第一天!就在午时快要到来的关键时刻!
完了!
彻底的完了!
粮车被劫,粥棚立不起来!城外百万流民的希望瞬间破灭!绝望和愤怒会如同火山般爆发!黄巾余孽趁势而起,席卷洛阳……这个天大的黑锅,会结结实实、严丝合缝地扣在她何莲头上!
董卓甚至不用自己动手!他只需要冷笑着站出来,指着她的鼻子说:“看!妇人之仁!祸国殃民!引来了黄巾!不废帝,不足以平民愤!不杀妖后,不足以谢天下!”
这才是董卓憋的大招!毒辣!致命!借刀杀人!把她和辩儿,连同她好不容易争取到的一线生机,一起埋葬!
嘉德殿内,死寂得如同坟墓。只有赵忠绝望的喘息和刘辩被惊醒、懵懂惊恐的抽噎。
何莲站在那里,像一尊瞬间失去所有生气的玉雕。凤冠沉重,压得她脖子几乎要折断。眼前阵阵发黑,董卓那张狞笑的脸,城外流民绝望的眼神,黄巾贼雪亮的刀锋,交替闪现。
【输了...彻底输了...一步错,满盘皆输...李丽君,你玩不过这些老阴比的...辩儿...母后护不住你了...】
一股巨大的、令人窒息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身体里的最后一丝力气似乎也被抽干,她甚至能感觉到死亡的阴影在快速逼近。
就在这意识即将沉入黑暗的深渊,身体软倒下去的瞬间——
“母后……”
怀里,一个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声音响起。
刘辩不知何时醒了,自己爬下榻,小手紧紧抓着何莲冰冷的手指。那张还带着泪痕和睡意的小脸上,没有了之前的崩溃大哭,反而是一种近乎空白的、被巨大灾难冲击后的茫然。他看着何莲死灰般的脸,小嘴瘪了瘪,带着哭腔,却异常清晰地、本能地问了一句:
“没...没粮了...那些等粥的人...会...会饿死吗?像...像母后说的...易子而食?”
轰——!!!
刘辩这句天真又残酷的问话,像一道撕裂黑暗的闪电,带着万钧之力,狠狠劈在何莲混沌的、被绝望充斥的识海!
易子而食!
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
那不是她为了活命在朝堂上编造的PPT数据!
那是活生生的、正在宫门外上演的、人间地狱!是千千万万像辩儿一样的孩子,在饥饿中挣扎哀嚎!
而她,刚刚在做什么?在自怨自艾?在想着认输等死?在等别人来砍自己的头?!
一股混杂着极致羞愧和滔天愤怒的火焰,猛地从何莲的心底最深处炸开!瞬间烧干了所有的恐惧和绝望!烧得她双眼赤红!烧得她浑身血液都在沸腾!
【李丽君!你特么给老娘醒醒!现在不是当缩头乌龟的时候!宫门外等着喝粥的不是数据!是活生生的人命!是千千万万个像辩儿一样的孩子!还有那个该死的董胖子!想用老百姓的血来染红他的官袍?做梦!老娘偏不让你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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