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驾到 第五章暗中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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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弥漫着灰尘和劣质油漆味的LOFT通道，像巨兽的肠道，将虞晚吞噬。她赤着脚在粗糙的水泥地上狂奔，每一次落脚都带来刺骨的寒意和摩擦的疼痛，但这感觉远不及心脏被撕裂的万分之一。身后安全屋的方向，那声沉闷的枪响和随后激烈的搏斗声，如同跗骨之蛆，紧紧追咬着她狂奔的灵魂。

沈聿…沈聿怎么样了？

这个念头像烧红的烙铁，烫得她几乎无法呼吸。他伤得那么重！他用身体为她挡开子弹，用最后的力量砸出工具盒，嘶吼着让她逃命！那扇紧闭的铁门后面，他现在是生是死？那个西装革履、眼神冰冷如同机器的闯入者…他到底是谁？！

泪水混合着汗水模糊了视线，通道两侧扭曲怪诞的涂鸦在余光中飞速倒退，像一场光怪陆离的噩梦。她不敢停，不敢回头，只是凭着本能，在迷宫般的通道里跌跌撞撞地奔跑，肺部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沈聿用命换来的时间，她不能浪费！她必须活下去，必须弄清楚一切，必须…为他做点什么！

终于，她冲出了LOFT区建筑群的后门，一头扎进一条堆满废弃建材和垃圾的狭窄后巷。刺眼的阳光让她瞬间眯起了眼，巷子外车水马龙的喧嚣声浪涌来，将她拉回现实，一个更加冰冷、更加无助的现实。

她背靠着冰冷粗糙的砖墙，剧烈地喘息，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破膛而出。赤脚踩在肮脏湿滑的地面上，脚底传来阵阵刺痛。她低头看着自己——沾满灰尘和点点暗红（不知是沈聿的血还是自己的擦伤）的破损衣衫，凌乱的头发，狼狈不堪。那个曾经在顶级俱乐部挥金如土、用一杯奶茶肆意发泄怒火的虞家大小姐，此刻像个被追捕的流浪者，一无所有。

手机！那个加密手机！

虞晚猛地想起，慌乱地在身上摸索。还好，还在她裤子的贴身口袋里。她颤抖着拿出来，屏幕上沾着汗水和灰尘。她立刻尝试再次拨打父亲的卫星电话，依旧是冰冷的“无法接通”。绝望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上她的心脏。

她不能回安全屋，那是死路。不能去医院，那是自投罗网。父亲失联。阿K说过“风声紧”，非必要勿联络…她还能找谁？！

一个名字，带着孤注一掷的最后希望，浮现在她混乱的脑海——**阿K**。那个拥有灰色地带资源、能找来“医生”和掩护者的家伙。他是她此刻唯一能想到的、可能置身于父亲和沈聿体系之外，又拥有特殊渠道的人。

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喉咙里的哽咽和身体的颤抖，用沾着污迹的手指，在加密手机上找到了阿K的紧急联络方式——一个匿名的加密通讯频道。她发送了一条极其简短、带着特定暗语的信息，只有地点和两个字：【速救】。地点，是她现在所处的这条肮脏后巷附近一个相对隐蔽的街角——一家24小时营业、但生意冷清的廉价咖啡馆后门。

信息发出，如同石沉大海。每一秒的等待都如同凌迟。虞晚蜷缩在咖啡馆后门堆叠的啤酒箱后面，冰冷的金属箱体硌着她的背脊。她竖起耳朵，警惕地捕捉着巷子口传来的任何风吹草动，每一次脚步声都让她心惊肉跳，生怕是那个西装杀手，或者是警察。她紧紧攥着口袋里唯一能充当武器的——一把从安全屋工具台上顺手摸来的、冰冷的、只有巴掌长的螺丝刀。

时间在焦灼中流逝。午后的阳光斜斜地照进巷子，在垃圾堆上投下长长的、扭曲的影子。就在虞晚的神经快要绷断，几乎要放弃等待时，巷子口传来一阵轻微的、带着节奏的引擎声，不是跑车的轰鸣，而是一辆老旧摩托车低沉的突突声。

一辆灰扑扑、毫不起眼的雅马哈小踏板停在了巷子口。骑手戴着全盔，穿着普通的深色夹克和工装裤，身形瘦削。他熄了火，摘下头盔，露出一张年轻但带着几分玩世不恭和熬夜痕迹的脸——正是阿K。他锐利的目光迅速扫过巷子，然后精准地落在虞晚藏身的啤酒箱后。

“啧。”阿K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啧，眼神里没有惊讶，只有一种“果然如此”的复杂审视。他跨下摩托，动作随意地将头盔挂在车把上，双手插在夹克口袋里，慢悠悠地晃了过来。他停在虞晚面前几步远的地方，居高临下地看着蜷缩在阴影里、狼狈不堪、眼神却带着孤狼般凶狠的虞晚。

“虞大小姐，”阿K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语气依旧懒洋洋，但眼神却锐利如刀，“你这‘速救’的动静，可真够大的。整个LOFT区现在都他妈快被翻过来了，条子、不明身份的人…热闹得很呐。”

虞晚猛地抬头，赤红的眼睛里爆发出急切的光芒：“沈聿呢？！他怎么样了？！那个安全屋！有人闯进去了！西装革履，身手很厉害，他…”

“沈大保镖？”阿K打断她，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眼神深处闪过一丝凝重，“我的人撤出来的时候，里面动静不小。后来…安静了。再后来，就有不明身份的人围过去了，很专业，清场很快。现在里面什么情况，没人知道。”他摊了摊手，语气带着一种置身事外的冷漠，“大概率，凶多吉少吧。那种伤，再碰上硬茬子…”

“不可能！”虞晚嘶声低吼，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疼痛来对抗那灭顶的绝望，“他…他那么厉害！他不会…”后面的话堵在喉咙里，变成无声的呜咽。

阿K看着她瞬间灰败下去的脸色和眼中强忍的泪水，沉默了几秒，那玩世不恭的假面似乎松动了一丝。他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些：“行了，现在不是哭丧的时候。说说，捅了什么马蜂窝？刀疤脸那伙人没这么大能量搞出这么大阵仗。那个穿西装的，什么路数？”

虞晚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阿K是她现在唯一的救命稻草。她深吸一口气，抹掉脸上的污迹和泪水，眼神重新变得锐利，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的孤狠。她快速地将昨天码头绑架、刀疤脸提到的“血债”、父亲失联、安全屋被精准袭击的过程，以及那个西装闯入者冷酷精准如同机器的特征，言简意赅地告诉了阿K。她隐去了自己对沈聿那份刚刚觉醒的情感，只强调他是为了保护她而重伤。

阿K越听，脸色越是凝重。当听到“西装闯入者”的描述时，他插在口袋里的手指似乎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穿定制西装，动作安静精准得像鬼，眼神冷得能冻死人？”阿K低声重复，眼神变得异常锐利，甚至带着一丝虞晚从未见过的忌惮，“操…不会是‘清道夫’吧？”

“‘清道夫’？”虞晚心头一凛。

“道上给某些人起的代号。”阿K的声音压得更低，警惕地扫了一眼巷子口，“专门处理大麻烦的‘专业人士’，拿钱办事，只认目标，不问缘由，干净利落到令人发指。你爸…或者你，到底惹上了什么级别的麻烦？连这种‘清洁工’都出动了？”

虞晚的心沉到了谷底。刀疤脸的死，父亲的失联，沈聿的生死未卜，现在又冒出一个听起来就极度危险的“清道夫”…她感觉自己正被一张无形的、巨大而黑暗的网紧紧缠住，越收越紧。

“我不知道！”虞晚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崩溃和愤怒，“刀疤脸说我爸欠了血债！但我爸…我爸他联系不上了！他的卫星电话打不通，背景音很奇怪…像是…像是在水底，或者什么巨大的金属结构里面…”

“水底？巨大金属结构？”阿K的眉头拧成了疙瘩，他摸着下巴上冒出的胡茬，眼神闪烁不定，似乎在急速思考着什么。几秒钟后，他像是突然抓住了某个关键点，猛地抬头，看向虞晚的眼神变得极其复杂。

“巨大金属结构…水声…”他喃喃自语，随即，一个地名如同冰锥般刺破迷雾，从他齿缝间挤了出来，“…‘沉船湾’？”

虞晚猛地一震！沉船湾！她知道这个地方！那是城郊一片早已废弃的巨型造船厂遗址，濒临海湾，因多年前一艘建造中的巨轮意外倾覆沉没而得名。那里早已荒废多年，只剩下锈迹斑斑的龙门吊、巨大的废弃船坞和半沉在水里的钢铁残骸，如同巨兽的坟场，是城市探险者和流浪汉偶尔光顾的禁区。

父亲…会在那种地方？失联…是因为信号被庞大的钢铁结构屏蔽？还是…那里本身就是旋涡的中心？

“沉船湾…”虞晚低声重复，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那里是“清道夫”出没的地方吗？还是…刀疤脸所说的“血债”的源头？

“听着，”阿K的表情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他迅速从夹克内袋里掏出一个用防水油布包裹的、扁平的硬物，飞快地塞进虞晚手里，“拿着。这是我能搞到的最干净的‘家伙’，只有六发。防身用，别轻易亮出来，更别指望它能对付‘清道夫’那种级别的怪物。”

虞晚低头，隔着油布都能感受到金属的冰冷和沉甸甸的分量。是一把手枪。

“沉船湾…那地方邪门得很，地形复杂得像迷宫，而且…”阿K顿了顿，眼神里带着一丝警告，“那里最近不太平，有风声说有人在里面‘清场’。我的人不可能跟你去，太扎眼，目标太大。我只能给你指条路，和一些必要的掩护信息。”他语速极快地说了一个进入沉船湾相对隐蔽的路径，以及几个可能作为临时落脚点的废弃建筑位置。

“至于你爸…还有沈聿…”阿K看着虞晚攥紧油布包裹、指节发白的手，还有那双虽然布满血丝却燃烧着孤注一掷火焰的眼睛，最终只是摇了摇头，“自求多福吧，大小姐。这趟浑水，太深了。我只能帮你到这了。”

说完，他不再看虞晚，利落地转身，戴上头盔，跨上那辆老旧的小踏板。引擎发出一阵低吼，摩托车灵活地调头，汇入了巷子外喧嚣的车流，转眼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

巷子里，只剩下虞晚一人。她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手里紧紧攥着那包冰冷沉重的金属。脚底的刺痛，身体的疲惫，内心的恐惧和绝望，此刻都被一种更强烈的、近乎悲壮的决绝所取代。

沉船湾。

父亲可能在那里，失联，生死不明。

“清道夫”可能在那里，冷酷无情。

沈聿…沈聿下落不明，凶多吉少。

刀疤脸所说的“血债”源头，或许也在那里。

没有退路，没有援兵。只有她，和她手里这把冰冷的武器。

她低头，看着自己沾满污迹和点点暗红的手。这双手，曾经只会端起昂贵的酒杯，或者任性地泼出奶茶。而现在，它必须学会握紧枪柄，去面对深不见底的黑暗和致命的危险。

虞晚深吸一口巷子里混合着垃圾和机油味的浑浊空气，将油布包裹的枪小心地藏进衣服内袋。冰冷的金属紧贴着皮肤，带来一种异样的刺痛和清醒。她挺直了脊背，赤着脚，一步一步，坚定地走出这条肮脏的后巷，走向夕阳下那片如同巨兽骸骨般沉默耸立、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沉船湾废墟。

每一步，都踏在未知的凶险之上。每一步，都离那个可能埋葬着所有答案和所有失去的深渊更近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