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克夏漂流录 第十五章 帝具交锋

八帝具交锋

苏·瓦萨愣住了。

他也不是没有预想过会出现这种情况。而在他的行医生涯中，这种事态更是家常便饭。并非英雄的他，无法每一次都及时赶到需要帮助的病人身边——正相反，未能赶上而眼睁睁地看着对方死去的时候，要更多一些。所以，原本对于他来说，这种场景应该早已习惯了才对——

但他还是愣住了。

个中缘由，大概只有他自己能够明了。是因为一度拯救过的人最终还是被死神带走所产生的不甘，还是对于自己没能守护好一条生命的悔恨，又或者两者兼而有之，他的内心乱成一团，以至于没有注意到超级危险种向他踩来的巨爪，被塔兹米给营救走才免于变成一滩肉泥。即便如此，他也依然没有缓过神来。双目无神的他只是愣愣地盯着地面上静静躺着的巨大剪刀，慢慢攥紧了拳头。

数日前，接到了娜杰塔的加急联络的他还在边远的北国界山中寻找珍贵药材岚铃花，意识到革命军似乎将要有大动作，而NightRaid为了确保这一大动作的顺利进行，将对狩人采取行动这一点之后，他的内心烦躁不堪。从人情和义理来说，无论哪一边他都有义务进行救治，但从局势来看，帝具使之间的厮杀势必会以其中一方殒命于此作为终结——更何况，真是选择两边都救治的话，他自己的立场就非常诡异了，大概会同时被两边人马视作敌对方。娜杰塔还不好说，但至少艾斯德丝，他有十足的把握她会直接对自己采取行动。虽说并不畏惧同艾斯德丝一战，忧伤却挥之不去。最终，将对于自己立场的怀疑压在心底，乘着米尔哈拉快马加鞭飞向了娜杰塔所说的伏击地点的他还没来得及确认局势，就在空中瞥见了为了拯救同伴而被超级危险种戴斯塔古鲁喷出的毁灭性光焰烧得灰飞烟灭的希尔的惨状。地上静静地躺着她持有的帝具，从空中落下来的医生却依然在发愣，直到现在。

“医生！苏医生！”

“……谢了，我没事……”

能从塔兹米的声音中听出他正在强忍悲痛的苏·瓦萨从恶鬼缠身的怀里跳下来，扭头注视着和体形同米尔哈拉不相上下的超级危险种，朝着它走了过去。

“告诉其他人别出手，这只腐烂掉的爬虫是我的猎物。”

“可是——”

“——你去你该去的地方吧，比起我，还是你更适合当英雄，塔兹米。”

自虐一般的发言从那张满是悔恨之意的笑脸中说出的同时，苏·瓦萨借着从【神机百匣】中伸展出来的机械义肢的助力，一个弹跳就来到了巨大的尸骸巨龙脚边。侧身翻滚避开了它抬起的巨爪，医生借由环绕在手臂上的机械义肢中伸出的绳索一边闪躲开超级危险种挥来的骨骸之爪，一边飞速地爬到了它的肩胛骨的位置。毫不犹豫对准骨头就是一记手刀下去的医生轻松地卸掉了巨怪一只胳膊，紧接着一记回旋踢猛地踹中它的颅骨，像敲碎花生壳一般将它的头颅踢得粉碎。没有了脑袋的龙形危险种举起另一只爪子试图将苏·瓦萨拍成肉饼，而他却以惊人的灵巧从指缝之间钻出去，猛然一脚将龙形危险种的另一只胳膊也踹飞了出去。确认暂时不会有什么危险之后，医生两步跳到没有头和双爪的怪物的脊椎之上，猛然用力弹跳到空中的他对准了下方被压得趴倒在地的巨怪，让右腕前端聚集的某种蓝色的光芒喷薄而出。从天而降的巨大光柱在瞬间将下方的巨怪烧蚀殆尽之时，借由机械义肢中弹出的伸缩绳索挂在崖壁之上安稳落地的他瞥了一眼地面被烧开的圆形坑洞，冷漠地给自己点了一根烟，缓步走向了依然横躺在地面上的巨型剪刀。

然后，慢慢将它拎了起来。

“抱歉……我早一点过来的话……早一点赶到的话……”

紧紧攥住剪刀刀把的手都变得生疼，咬着牙的医生抬起愤怒的视线，搜寻着制造了这场惨剧的凶手。很快，他瞅见了变了脸色的黑瞳。虽说早有这种心理准备，医生还是迟疑了。没有整理心情的余裕，知道眼下NightRaid的成员正被【八房】压制着的苏·瓦萨只想尽快制止这场争斗，便召来了还在天空中盘旋的米尔哈拉。大鸟睁开第三只眼显露出真身的时候，正朝着黑瞳所在的位置狂奔的医生看见了她脸上错愕的表情，在一脚踹飞挡路的护卫之后，根本没有时间理会撞开密林硬生生砸出一条小路的尸体，医生单手压下了试图对黑瞳进行狙击的【南瓜】，表情严肃地看着黑瞳，大声喊了出来。

“老伙计！”

一声令下，盘旋在空中的巨鸟张开了大嘴，让海啸一般的火焰中嘴里咆哮着涌向下方的峡谷。瞬间闪避开来的众人逃到了峡谷的两侧，大鸟则在将地面上的一切都烧蚀殆尽之后合上了鸟喙，用额头上那只金色巨眼盯着周围。也许是它释放出来的威压感太过强烈，在场的众人都没有了动静。而等到医生回过头来想对表情明显变得奇怪的黑瞳说点什么的时候，他才发现她已经和在峡谷中的那个蒙面男人一样不见了踪影。

“你到底在干什么啊，医生！目标都跑掉了啊！”

“……”

“行了，玛茵……医生，之后我们详细聊聊，可以吗？”

“啊……谢了，娜杰塔。”

低垂着头不说一句话的他看着手中的剪刀，一脸疲倦地将它交给了仍然愤恨交加的玛茵，而女孩在接过了剪刀之后就再也不说话了，只是沉默着离去。没有闲暇继续去怀疑自己的行为是否正确，看见抱着断臂走来的蕾欧娜，医生二话不说就开始了断臂再植手术。而这个时候，他并不知道他的这个决定会让他付出怎样的代价。

“行，这样就没问题了。蕾欧娜你恢复能力很强，我就不额外开药了，大概两三天就能恢复原样了吧。”

“谢了，医生。”

“比起这个……拉伯克到哪儿去了？还有那个新来的小姑娘呢？”

从紧急手术中抽出身来的医生这么询问周围的众人时，却得到了一片沉默的回应。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他走到抱臂沉思的娜杰塔身边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说道：“借一步说话。”

跟随着他来到木屋外之后，医生和娜杰塔都点燃了一根烟，平静地开口说道：“我的擅自行动给你们造成困扰了，抱歉。”

“不，那个情形下我们能不能全身而退都还是问题，你制造了这个机会，我还要感谢你呢。”

“但毕竟是因为我才……”

“你不想杀了他们，对吧？”

“毕竟也算是我的病人。”

“我理解……只是，医生，你也应该明白，等到他们回去，你就会作为协助我们的罪犯而遭到通缉，最坏情形下要和艾斯德丝交手，这样也没问题吗？”

“没关系，反正她一直都想跟我过两手……迟早的事情，我知道的。”

“那你在那之前，要继续这样不分对象地加以救治吗？”

“我想要这样，我想这样……不过，最近连我自己都搞不懂了。他们是杀人无数的杀人犯，实际点说，娜杰塔，你们也是。你们两波人马这么厮杀，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了。所以，我才让米尔哈拉将你们隔开的……抱歉，结果上来说，也许你们所做的才是正确的吧。”

痛苦地揉着太阳穴，医生焦躁不安地转动着眼珠，试图从娜杰塔那平静的脸上读到答案，但最终什么也没有得到。反而，远远地，他看见了朝着他们跑来的拉伯克的身影。

“不好了！boss，切尔茜她——”

“别急，有事慢慢说，切尔茜怎么了？”

“她在暗杀了波鲁斯之后，继续一个人前行去暗杀黑瞳了。”

“什么！”

没等娜杰塔反应过来，吐掉嘴里的烟就吹起口哨让米尔哈拉飞来的医生雷厉风行地跳到了大鸟的巨爪上，冲着下方的娜杰塔喊道：“那丫头吃了我给她的药，用通常手段已经杀不了她了，小丫头过去会送命的。我先走一步，你们也抓紧开始寻找她吧！”

“好，拜托你了，医生。”

“嗯。”

不再多言，苏·瓦萨乘着米尔哈拉在森林上方疾行。用非凡的视力搜寻着黑瞳和切尔茜的身影的大鸟乘风而去，而一手抓着它的爪子的医生也在焦急地搜寻着她们的下落。没过多久，远远地听见了一声枪响的医生本能地感觉到了不妙，立马驱使着米尔哈拉朝着那个方向飞去。等到他飞过一片花田时，注意到那里发生的场景的他猛地从鸟爪上跳了下来，一脚将举起了手中的长刀的男人踹飞了出去。眼前，倒在地上的切尔茜虽然伤势严重但依然有呼吸，医生也就顾不得其他的事情，让米尔哈拉断后的同时将她和她的断臂抱了起来，急忙跳上了米尔哈拉的背上。勉强追上来的黑瞳出现在大鸟面前时，专注于手术的他头也没抬地说道：“想通报就通报吧，不过，我希望也能将你救治好，至少这一点我是发自内心的。现在，不论是你还是切尔茜，对我来说都是需要救治的病人，并没有什么差别。”

“医生……”

“别说话，好好休息。”

简单地做了一下断肢再植手术和伤口缝合，让切尔茜躺在平衡屋内的病床上的医生从房屋里钻出来，站在大鸟的脖颈之上看着喘着气的黑瞳，毅然跳了下来。

“回据点去，老伙计。我只耽误一会，很快跟上来。”

在黑瞳错愕不已的视线之中，大鸟犹疑了片刻后便高速飞离，而医生则在轻松撂倒了偷袭的朵纳之后，来到了因为伤势而疲惫不堪的自己身边。

“我说过了，你和她都是我的病人，想要拯救你们的想法是一样强烈的。所以，稍微安静一点，让我把你的伤治好，你再将我视作通缉犯处理吧。”

“……真狡猾呢，医生。”

“嗯？”

从【神机百匣】中取出了显微镜正小心翼翼地修复着黑瞳脊髓中的神经断口，并使用了自己的快速修复剂来治疗她的伤势的苏·瓦萨头也没抬，平静地问道：“什么意思？”

“对我这么好的人，除了姐姐之外就只有您了……您这样，我越来越想让您也加入到我的收藏中了。”

“哈哈哈哈……还是改日吧。等你能好好走路的时候，再说这件事。”

“——开玩笑的。”

轻轻将他抱住的黑瞳慢慢睡去，而治好了她脖颈上的伤势的苏·瓦萨面色凝重，将她背了起来，缓步走向城市的方向。

春节读书！充100赠500VIP点券！ 立即抢充(活动时间：1月28日到2月1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