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天师 第十章 善传法门

“不要碧莲，这还真是你能做得出来的事。”

“可是，碧莲啊……”

“少年时，有修行而不能用的肤浅激愤。”

“这种激愤因为肤浅而脆弱，被有限几次打压后，就自觉地自我压抑和扭曲，自己去做外在压力的帮凶！”

“碧莲，你知道犬儒么？十几年的内心超级自闭，外在扮演浮夸丑角，这就是你啊。”

“你所积累的卑怯、懦弱和扭曲，已经无可救药啊。”

“碧莲，我要你何用？”

随着话音落下，云雾中间的金色光柱向外放出一波波金色光芒，如水波般，由内而外洗练云雾。从云雾中，丝丝缕缕分离出一部分，飘散于天穹，又在后续的金光中湮灭殆尽。

外界，张楚岚顶门之上，冒出些微白光，时断时续。白光散于石室中，稀薄至无。良久之后，张楚岚顶门上白光消歇，又有金光泛出，短短片刻，金光又自动隐去。

识海中，云雾缩小了一圈，金色光柱已经复位，仍在云雾正中屹立。金色光柱中的婴儿，悬空虚浮，大多时间仍在休眠，只是时不时的，睁开双眼。睁眼时，眼中冒出细小的金色光芒，如同离弦之箭，冲出云雾之外。婴儿每次睁眼后，就又转入休眠，似乎有些疲惫。

张楚岚心中自发明悟，神灵明，觉醒。

张楚岚收功起身，看了看周边地面，之前的白光就散于此处，原身的灵魂已经灰飞烟灭。

“无根生，不管你在张楚岚灵魂中有没有后手，有什么后手，都留给你自己慢慢玩好了，呵。”

离开石室，从山洞中折返，回到营地，不见宝儿姐，应该是仍在给通天谷的山壁拍照。

张楚岚又取出一个数码相机，从通天谷的出口开始，给山壁分区、标注和拍照。

大半天后，张楚岚和宝儿姐在通天谷中的后顶穴相遇。

张楚岚和宝儿姐交换相机，各自对对方所拍摄的山壁进行对照、复查，确认无误后，两人返回营地。

天色将晚，一夜无话。

第二天。

“宝儿姐，带上那个提包，跟我来。”

“好。”

张楚岚带着宝儿姐，进入山洞，到达底部，重楼之前。

张楚岚一指重楼，“宝儿姐，去那里面看看。”

“哦。”

两人踏入重楼，楼中地面堆了一些杂物。

张楚岚左右看看，捡起一块鹅卵石。

这怎么看都只是一块普通卵石，以炁灌入或是以神意探入，都并无异样。不过没关系，先收着，以后跟在马大姐后面捡漏，总能搞清楚究竟。

张楚岚将鹅卵石放进口袋，回身一看，宝儿姐已经拿着一幅画，不由微微叹息。

张楚岚走近一看，是一幅宝儿姐的画。画中的宝儿姐梳着麻花辫，穿着旧时的衣服，一排衣扣都在肩下胸前，裙子虽然也是旧时的布裙，但放到现在，也算复古风，脚上是一双布鞋。

画中的宝儿姐坐在石栏杆上，背景估计是一幢晚清或民国时所留存的小洋楼。虽然画中的宝儿姐，衣着不同，画的背景也引人猜想，但那清秀的面容、寡淡的神态和平静的眼神，确确实实都是宝儿姐。

宝儿姐拿着画，眼睛睁大，嘴唇微微开启，手都在发抖，气息越来越重，却又不知要说什么，只发出“呵、呵、呵”的呼气声。

“宝儿姐……”

“找到。”

“我一定会帮你找到。”

“嗯！”

“这幅画只能你和我看，不要让其他人看到，徐三、徐四都不行。”

“好。”

“那你自己收着吧。”

“不，你比我机智，给你，你藏。”

“……好。”

重楼中的其他杂物，就真的只是杂物了，但如果只拿走画和卵石，有心人就能猜到一些东西。

“宝儿姐，你把其他的这些东西，都搬回营地。等下不用去砍柴了，晚上就用这些来生火、烧烤。”

“好。”

宝儿姐吭哧吭哧开始搬东西的时候，张楚岚带着提包，再次进入地下入口。

下了阶梯，进入“人身难得”的石室。

石室一侧墙上，刻了

“不求大道出迷途，纵负贤才岂丈夫。”

“百岁光阴石火烁，一生身世水泡浮。”

“只贪名利求荣显，不觉形容暗悴枯。”

……

正是张伯端的《悟真篇》，但后面的石壁上都是凿削的痕迹，《悟真篇》其后的内容都已被抹去。

石室墙上另一侧，刻有“九曲盘桓洞”几个字。

这是暗用了《西游记》中的典故。

《西游记》中有一回，师徒四人经过一个叫“玉华”的地方。玉华城主对四人很是虔诚恭敬，于是，三个徒弟就把自己的神通传给了城主的三个儿子。

这件事惊动了此地的一窝狮子精，这群狮子精的老祖，称为九灵元圣，而九灵元圣的洞府就叫九曲盘桓洞。

在这一回的末尾，《西游记》借广目天王之口，对猴子说，“那厢因你欲为人师，所以惹出这一窝狮子来也。”

其意为，修行人不要乱为人师，乱为人师，必然引出祸乱。

甚至，在玄门传承中，还有妄传非人，必遭天谴一说。

另外，九灵元圣中的元圣，本指周公，是大成至圣先师，孔子的老师；而孔子正是广传门徒，这里有没有三教间的暗讽，就不知道了。

这“九曲盘桓洞”几个字，是无根生所留，以此否定张伯端的做法。

按照张伯端的设计，走过二十四节通天谷踏入修行，走过山洞明悟诚，来到山洞底部又能切记修行实证，就能得见他留下的上乘法门。

然而无根生却认为，这些设计还是门槛太低，不足以挑选合格的传人，因而将张伯端所留法门毁去，并留下“九曲盘桓洞”几个字。

在这一点上，张楚岚倒是觉得张伯端和无根生都有道理，都有可取之处，可以相互商榷。

要知道，在张伯端的时代，交通条件、后勤条件、人的活动能力和今天不可同日而语。能离开乡土，抛却田地，深入到祁连山中，闯过种种关口，见到张伯端的法门，其机缘、心性至少已经算不错了。

其实，张伯端和无根生两人，都并未偏离玄门传承的真义，那就是善传法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