灿烂的日光透过摇曳的枝叶洒入森林,四起的水雾在扭曲的树干间缭绕,混浊的水滴顺着厚大的叶片滴落而下,在一片枯叶中发出轻微的声响。
“喝啊——!!”
如疾风般的剑刃撕破了漆黑的肌肤,伴随着青年猛烈的斩击,巨大的野兽伴随着伤痛轰然倒地,在一片暗红的叶堆中抽搐。
初顾茅庐的天谴将手中的巨剑从兽躯中缓缓抽出,嫣红的鲜血顺着宽大的剑刃缓缓滴落,如林中混浊的雨露般,落在失去高光的瞳孔中,血珠顺着野兽抽搐的面部缓缓滑落,在毛皮上留下一道鲜红的痕迹。
“啊啊…这身毛皮应该值不少钱吧?”
天谴身后的男人拍了拍僵硬的颈部,以极度随意的腔调说到。
“现在的话…动静太大了。”
“如果被“它”所察觉…那恐怕会很麻烦吧。”
贝格罗德看着面前四处延伸的岔路,略显担忧的说到。
路边的乱石布满了被鲜血染红的苔藓,随着摇晃的日光散发出剧烈的腥臭。
一旁的唐纳德捏紧了鼻子,露出了些许厌恶的神情。
那是“猎物”所留下的痕迹。
知晓“它”的存在,源于数天前的偶然。
从闹市区的人群慌乱的交谈声中,唐纳德将如碎片般的讯息拼接为“逻辑的整体”,从被恐惧与无奈所笼罩的讯息中知晓了森林中“无可奈何之物”的存在。
在略做简单的规划后,出于身为天谴的责任感,贝格罗德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讨伐。
考虑到委托名单中不菲的奖金,唐纳德以极其勉强的方式答应了贝格罗德的请求。
在得到“无可奈何之物“的讯息后,二人迅速赶到了城外的森林,遁着沿途的血迹与腥臭确信了“它”的存在。
“啊啊…警惕的本能还真有天谴的样子啊。”
“完全不像夸奖应该表达的言语呢…”
一边回应着唐纳德的调侃,他一边握紧了手中的剑柄,向深不见底的林间望去—————
林间弥漫的水雾充斥着为黑暗所遮蔽的森林,四散的宽大叶片遮蔽了零星的日光,冰冷刺骨的溪流划过他的足边,远处的树林中传来阵阵刺耳的撕咬声与咀嚼声。
贝格罗德屏着呼吸,向黑暗中的声原处缓缓接近,手中紧握的大剑随着也收缩的瞳孔微微颤抖。
诡异的菌群爬满了漆黑的木桩,粗大的藤蔓顺着暗淡的阳光延伸而去。
“■。”
黑暗中的咀嚼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死寂般的宁静。
“…■■…”
剧烈的腥臭味从黑暗中喷涌而出,贝格罗德不由自主地捏紧了鼻子。
黑色的黏液混杂着鲜红的液体,从深不见底的黑暗中缓缓溢出,血腥而潮湿的气味充斥着黑色的森林,引来成群的蚊虫向林间的黑暗纷飞而去。
“啊啊…看上去——麻烦来了啊。”
唐纳德将手中的烟头抛入一旁的泥坑中,拔出了腰间的短刀。
“■………………”
缓慢而迟钝的脚步声从黑暗中逐渐传来。
“■…”
细长而扭曲的身影从树林中逐渐浮现,随着身影的接近,埋伏在树干后的贝格罗德终于看清了“它”的样貌————
骨瘦如柴的黑色身躯在树林中以极其怪异的姿态前行着,光秃的头颅伴随着运动快速摇晃着,腐臭而粘稠的黑色泥浆从干瘪的皮肤中缓缓溢出,滴落在被鲜血染红的枯叶中,发出刺耳的声响。
黑色的男人拖着可及足部的畸形长臂,极其费力地将头颅转向了不远处的贝格罗德,用失去眼球的黑色眼眶死死凝视着。
贝格罗德收缩的瞳孔中倒映着男人如深渊般漆黑的眼眶,以及半张的下颚中黑红色的尖牙。
“这是……“无可奈何之物吗”…”
他缓缓举起手中紧握的大剑,向面前的“男人”拦腰斩去。
漆黑的剑刃撕破了混浊的空气,伴着破碎的风声撕裂着漆黑的肌肤,在腐朽的骨髓中留下一串清脆的回响。
坚硬的骨骼弹开了横切的剑刃,突如其来的冲击逼退了全力进攻的天谴,在血染的草坪中留下一道显眼的划痕。
“■■■■■■■■■■■■■!!!!”
黑红色的液体顺着划破的肌肤缓缓溢出,男人微张的下颚伴随着低沉的吼叫微微抖动着,修长的双臂如同蠕动的尖牙般向面前的天谴奔驰而去。
贝格罗德面向袭来的攻击架起手中的大剑,凭借着宽大的剑身阻挡着长臂的冲击。
“砰!”
“唔……!”
巨大的冲击力随着厚重的剑身直逼着紧握的双手,在贝格罗德站定后,一股剧烈的疼痛从手中传来。
一丝鲜血顺着他的手掌缓缓留下,染红了剑柄上的绷带。
借助着双臂被弹飞的间隙,初顾茅庐的天谴举起沉重的大剑,用尽全力向面前的男人上劈而去。
飞舞的剑刃切割着腐朽的骨骼,在黑暗中迸发出一串脆响,黑红色的液体顺着切口喷涌而出,溅湿了贝格罗德紧握兵器的双手。
“■■■……”
男人蜷缩而修长的躯体因受击而微微后倾,在片刻惊愕的停滞后将僵硬的头颅转向了面前的天谴。
“■…”
“砰—!”
一道铁锁紧紧缠住了男人漆黑的双臂。
树后的唐纳德轻轻甩动着手中的铁钩,腰间的锁链顺着后拉的右手紧缠着漆黑的双臂。
“先生…?”
“啊啊…先进攻吧。”
说罢,他拔出腰间的枪械,对准了男人的胸口。
“啊啊…很不巧…只上了三发子弹呢。”
“或许…能够留下一颗给自己一个了解吧。”
在荒唐不清的前言后,唐纳德轻叹一口气,扣动了扳机。
“砰!”
银灰的子弹脱膛而出,在晃动的叶间留下一条弧线。
弹头穿透了漆黑的肌肤,在外露的骨骼中留下显眼的伤痕,漆黑的粘稠液体从伤口中喷涌而出。
剧烈的火光顺着伤口迅速延伸,唐纳德见状收回了紧攥的铁链,伴着火光的延伸迅速后跳至林地的边缘。
“砰———!”
震耳欲聋的轰鸣撼动了森林,林中的飞鸟顺着远去的声响纷飞而至,四散的浓烟笼罩了林地。
“啊啊…动静貌似有点大了…”
唐纳德拍了拍僵硬的后颈,以略微警惕的姿态凝视着消散的云烟。
高大而模糊的身影在烟尘中剧烈抽搐着,怪异的嘶吼声透过浓烟回荡于林间。
在片刻的停顿后,漆黑的躯体以难以预料的姿势向远处的唐纳德径直奔去,上颚的尖牙顺着冲击刺破了肩膀,鲜红的血迹顺着撕破的衣口缓缓流出。
“啊…是偷袭啊。”
唐纳德顺手拔出腰间的短刀,将面前僵持的男人击倒在地。
“先生…!”
远处的贝格罗德以明显担忧的语气向唐纳德发出确认。
“贝格罗德…接下来的事,就由你来完成吧。”
唐纳德解下腰间的锁链,将末端的铁钩插入男人的肌肤中。
“这是站在“天谴”的身份中才能所做的事。”
他握紧了手中闪着寒光的枷锁。
“天谴…才能做的事。”
贝格罗德放下了手中的大剑,看着面前抽搐不止的男人。
暗红色的液体从无色的眼眶中缓缓滑落,在接触地面的刹那,汇入了冰冷的溪流。
“是指“处决”吗…”
唐纳德以难以察觉的幅度点了点头,认可了天谴的猜测。
漆黑的剑身反射着林中罕至的日光,在黑红的叶间留下一抹倒影。
贝格罗德握紧着手中的大剑,以麻木与期待夹杂的神情向挣扎的“它”缓缓走去。
“———砰!”
飞舞的刀刃挑飞了腐朽的皮肉,却始终无法斩断深处的骨骼。
(只有…天谴所能做的!)
“啊啊啊啊———!”
初顾茅庐的天谴将剑尖向它的肋骨全力刺去,在击倒抽搐的男人后,将手中的大剑又一次向它的口部刺去。
漆黑的剑尖贯穿了腐朽的咽喉,粘稠的液体顺着拔出的刀刃缓缓滴落,贝格罗德望着眼前的无光的眼眶,似乎想起了唐纳德的言语。
(像你这样的孩子…每年都要被“猎物”干掉几个呢。)
(我的前辈们…都是死在这样的怪物中吗…)
紧握着剑柄的双手在回忆中颤抖,回忆的哀痛伴随着草边的血污在黑暗中蔓延。
一次又一次,锐利的剑尖来往于咽喉的缺口,直到“它”痛苦的低吼被死亡的寂静所取代,恐惧的天谴才停下了无休止的进攻。
修长的双臂宛如废弃的白骨,以极其狰狞的姿态倾倒在血红的草木中,飞舞的蚊虫从暗处纷飞而至,围绕着腐朽的皮肉发出餐前的宣告。
“啊啊…看样子,是解决了呢。”
唐纳德拍了拍沾染上尘土的双手,将褪色的斗篷随意地搭在身上,残破的布片刚好遮蔽了肩膀的伤口,只留下一道显眼的血迹。
“为什么…”
贝格罗德望着地上狰狞的尸骸,露出了痛苦的神情。
熟悉到诡异的既视感冲击着青年的回忆,深入内心的悲痛与惭愧在内心回荡。
(明明只是普通的猎物…为什么…)
(就好像杀害了同类一般哀伤。)
贝格罗德蹲下身,摘下了尸骸的纹章,似乎是经历了岁月的磨损,原本精致华美的纹章只剩下数条浅薄的纹路,几颗镶嵌于纹章中的宝石在日光的照射下显得尤其晃眼。
“啊啊…又想起了什么吧。”
一旁的唐纳德轻轻拍了拍青年的头。
“对于初顾茅庐的猎人而言,对猎物的死感到惭愧只是是稀松平常的小事而已。”
“…先生也会感到惭愧吗…?”
迷惘的青年缓缓站起身,拔出了插在尸体中的大剑。
“…”
唐纳德停下了前行的脚步,拾起小道中散落的长剑。
构造怪异的剑身布满了新鲜的血液,外露的部分在日光的照射下显得尤其耀眼。
“啊啊……如果对猎物感到惭愧的话…恐怕结局就会与它的主人一般吧。”
唐纳德撇了一眼树丛中的尸体。
“这是…被“无可奈何之物”…”
一旁的贝格罗德放下了大剑,面带疑惑地注视着。
唐纳德向他摆了摆手,贝格罗德转过了头。
“…是“天谴。””
“…………”
唐纳德轻叹一口气,放下了拨开树丛的手。
“…半边身子已经没了。”
“不要再说了。”
贝格罗德缓缓转过了头,靠着一旁的石块干呕。
“…不要再说了…”
贝格罗德扶着冰冷的石块,以极低的声调向唐纳德请求着。
冰冷的触感顺着手中的伤口向身体传来,混浊而交杂的思绪充斥了青年的脑海。
(像你这样的孩子…每年都要被猎物干掉几个呢。)
恍惚间,唐纳德的言语又一次浮现于脑海中。
(为什么。)
明知如此,却无法用言语反驳。
对命运的谴责,对死亡的恐惧,不断冲击着被责任感所支配的思绪。
那一日,身为天谴的青年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对自己身为“天谴“的命运产生了前所未有的质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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