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座宏伟壮观、气势磅礴的沐府深处庭院之中,一间看似平凡无奇的屋子。
然而,与它外表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这间屋子周围竟然布满了众多训练有素、神情严肃的府内侍卫。他们全副武装,手持锋利的兵器,神情严肃地看守着这间屋子,仿佛里面隐藏着什么惊天秘密或是价值连城的宝物一般。
任何人想要靠近这屋子一步,都必须先经过这些侍卫们严格的盘查和审视。
绣楼雕花木窗被铁链层层缠绕,沐晓青的手指在菱花格上压出青白痕迹。
透过缝隙望去,前院朱红灯笼将青石砖映得血色斑驳。柳家的鎏金聘礼匣在日光下刺得人眼疼,她听见自己喉咙里发出幼兽般的呜咽。
“小姐仔细伤了手。”丫鬟春桃捧着缠枝莲纹铜盆进来,水面浮着几瓣蔫了的栀子。
沐晓青突然抓住她腕子,胭脂染红的指甲几乎掐进皮肉:“苏河呢?大哥把他怎样了?”
铜盆哐当坠地,春桃跪在漫开的水渍里发抖。
门廊传来环佩叮当,沐夫人云纹锦缎裙裾拂过门槛:“柳家今日要来纳吉,晓青该试嫁衣了。”
沐晓青倒退着撞上多宝格,珐琅香炉滚落在地。想起三年前荷塘初遇,苏河在满池红鲤跃出水面时对她笑。水珠从他湿透的衣摆滴落,在青石板上洇出墨色涟漪。
前院突然传来唢呐声,沐晓青猛地推开雕花窗。
铁链哗啦啦扯动腕上金钏,她看见父亲正将红绸系在柳家送来的雁笼上。
大雁凄厉的哀鸣刺破暮色,像极了她被困在侯府别院那夜,隔着高墙听见苏河吹的《折柳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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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庐里飘着苦艾燃烧的焦香,苏河此刻正瑟缩着身子,紧紧地蜷缩在那张由竹条简易编织而成的床上。
他那单薄的身躯微微颤抖着,仿佛在这寒冷的夜晚里,连一丝温暖都难以寻觅到。竹条相互交错,形成了一个个细密的网格,但却无法完全阻挡从缝隙中渗透进来的丝丝寒意。
湿漉漉的布料紧紧地贴在后背上,仿佛要与他融为一体。他拼命地想要睁开双眼,用尽全身力气去抵抗那沉重如铅的眼皮,然而一切都是徒劳。
无论他怎样挣扎,眼前始终被一片浓郁得化不开的猩红所笼罩,就像置身于一个无边无际的血池之中,令人毛骨悚然。
苏河的喉咙像是被塞进一簇燃烧的荆棘,每吞咽一次都带着铁锈味。
他摸索着撑起身子,膝盖磕到桌角的瞬间,腐朽的橡木发出濒死的呻吟。指尖划过粗砺的木质桌面,沾上了昨夜打翻的桐油,油腻腻的触感让他想起祠堂供桌上那盏长明灯——同样浓稠得化不开的油脂正从他指缝里渗进去。
“总算醒了!”门帘被掀得劈啪作响,阿荣带着雨腥气扑到桌前,“今早沐府挂满了红绸,说是要和城东柳家...”少年突然噤声,看着苏河摸索陶碗的手僵在半空。
药杵从案台滚落,苏河听见自己喉间溢出破碎的笑。
原来昨夜不是噩梦,那团吞噬视野的血色迷雾,此刻正顺着指尖爬上心头。
他忽然想起七岁那年,游方相士盯着自己淡金色的瞳孔低语:“此子目藏星辉,怕是承不住天机。”
瓦当滴落的雨水渐渐有了形状,苏河在黑暗中数到第十七声时,听见阿荣带着哭腔说:“你的眼睛...”
少年颤抖的手在苏河眼前晃动,带起微弱气流拂过他垂落的睫毛,“今早我去药铺赊艾草时,李郎中还说你只是急火攻心...”
苏河摸索着抓住药案边缘,骨节泛白的手指贴着龟裂的朱漆:“正巧不用看柳家的红绸扎眼。”他嘴角扯出个笑,却尝到唇上裂口渗出的血腥味,“晓青...她当真接了缠臂金?”
阿荣看着此时的苏河,他喉头滚动两下,突然抓住苏河冰凉的手:“沐小姐是被逼的!今早我混在送菜队伍里进去,看见她院里...”
“她院里那株西府海棠,”苏河打断他,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口磨毛的边,“可开了?”
阿荣愣住。记忆翻涌至半月前的深夜,他蹲在沐府后墙根替苏河望风。春寒料峭,那人却将唯一的外衫铺在泥地上,就为接住翻墙时不慎跌落的沐小姐。月光漏过花枝,他看到苏河肩头沾着片胭脂红的花瓣。
“开得正好。”阿荣听见自己声音发涩,“满树都是红的。”
竹榻发出吱呀轻响,苏河蜷起双腿,将额头抵在膝盖上。药庐里苦艾烟忽明忽暗,在他苍白的脸上投下碎金似的光斑:“那日她说,等海棠结果,要给我酿...”
哽咽掐断了尾音。阿荣看见有晶莹坠在褪色的青布衣上,晕开深色痕迹。他慌乱地去够案上冷透的药碗,却被苏河冰凉的手按住。
“劳烦...”苏河对着虚空开口,喉结滚动咽下血腥气,帮我寻回昨夜摔在院子里的木簪。
“那东西...”少年嗓音发紧,“沾了荧惑之力的物件,李郎中说不祥。”
苏河摸索着解开衣带,褪色的青布衣滑落肩头。阿荣倒抽冷气——苍白背脊上浮现淡金色脉络,在肩胛骨处交织成一颗星辰图案,仔细端详竟有细小的金芒如游鱼窜动。
“戴好这个。”苏河将姑姑留下的龟甲护符套在阿荣颈间,甲片上饕餮纹泛起青光。
“昨晚那荧惑之力应该尽数降劫在我身上,那木簪现在应该只是一件平常物件”苏河又继苦笑道。
“那你...阿荣喉咙发紧。
“我该去见见李郎中了。”苏河扶着药案起身,打翻的陶碗里残余药汁在地上蜿蜒如蛇,“总不能瞎着眼喝喜酒。”
阿荣握紧符套走出门时,回头望见苏河站在满室浮动的苦艾烟里,褪色的发带垂在肩头,像段干涸的血痕。
风卷着雨丝灌进喉咙,他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溢出的温热不知是血还是泪。
苏河混沌的脑海中闪过姑姑外出走货临行前的脸,她将系着五色丝挂在他腕上时说:“若遇死生大事,就扯断它。”
苏河苦笑着扯下一条衣边,束上眼随即摸索着出了门。
第七次摔进积水时,“苏河!”阿荣的惊呼混着瓦罐破碎声传来。
阿荣扶起苏河,并将断簪塞进他的手心。
李郎中的医馆飘出浓重腥气,门楣上百年桃木符裂成两半。老医师擎着烛台现身时,苏河颈后淡金纹路正蔓延至耳际。烛光映出他瞳孔中流转的星云,李郎中手中《黄帝虾蟆经》砰然落地。
“终究是应了...”老者颤抖着褪去苏河中衣,见他后背浮现那淡金色脉路汇聚的一颗星辰,“十七年前你姑姑抱你来求诊,老朽就该想到是星髓入命之相。”
“所谓失明,是星髓冲撞百汇所致。”李郎中捻断三根艾条,青烟在空中凝成璇玑玉衡图形,若要复明,除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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