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郎中指尖艾烟在空中凝成荧惑星轨迹,腐朽的药柜突然爬满星辉苔藓。阿荣看见老者袖中滑出半卷《天工开物》,泛黄的纸页上浮现出赤红星图。
“若要复明,除非再历荧惑守心之劫。”李郎中枯槁的手指划过苏河淡金色瞳孔,在虚空勾出引力波纹,“届时双目将现“银灰反瞳,”左目掌引力摄星辰,右目控斥力拒诸邪。”
窗外暴雨突然静止,悬浮的水珠映出万千星斗。李郎中又道:“这世道分三类人——”
一类便是“五谷养出的凡人,饮的是地脉浊气,寿命能至耄耋已是难得。”
二类便是“修士应天地造化,以自身为鼎,百年苦修方得窥见异象气运,引入自身。”
“而你这样的命定者...”
李郎中突然掀开苏河中衣,见他心口浮现北斗状血斑,“便是第三类;但却要以孱弱之躯经受启明劫。”
老者指尖按在血斑天枢位,“古往今来,大多数命定者一辈子都等不到异象机缘,只能拖着孱弱的身躯蹉跎一生。即便等到了,过启明劫者也不足十一。”
苏河咳着血沫笑出声:“所以我这病秧子,倒成了天道赌局的骰子?”
李郎中瞳孔骤缩:他猛地推开后窗,城南方向的夜空正被荧惑星再次染成桃色,“大概十日后荧惑守心再现,但以你现在的体魄……”
“接不住便是死嘛。”苏河摸索着束眼衣布,“人生苦短,何妨一试。”
轿帘上的流苏缀着七枚青铜算珠,随着颠簸碰撞出赋税银两般的脆响。
沐有良摩挲着手中青玉圭,这是今晨在柳府时,柳计相亲手系在他腕上的同心结。
此刻那抹殷红丝绦,正蛇似的绞着他腕间紫檀佛珠。
“父亲当真信柳家会助我们推行《均天律》?”次子沐迟春策马贴近轿窗,玄铁甲胄下压着本《盐铁论》,“他们连嫁妆都要折算成盐引。”
暮色中传来瓦当碎裂声,沐迟春掀起轿帘一角。城南贫民窟的炊烟与城东柳家的沉香混作一团,恰似他此刻心境。
“柳家要的不是晓青,是为父在钦天监的《命定录》。”他屈指叩了叩舆板夹层,那里藏着一本只有几页纸的册薄,“就像我们要的,只是柳承元在圣人面前为我们讲的那几句理而已。”
一支红烛突然穿透轿帘,沐迟春用枪尖挑着盏破灯笼:“就像这灯,父亲想用柳家的火,烧自己的纸?”烛泪滴在《均天律》草案上,将凡命定者需登记造册的朱批烫出窟窿。
“等后面荧惑守心再现,他也熬不过启明劫,让他为这世间的平民做一点贡献也好。”他转动佛珠的手倏地收紧,檀木珠裂开,露出内里暗藏的陨铁芯,“待他身死道消,晓青自会断了念想。”
“二郎,你先回府吧,我想自己静一静。”随着沐迟春策马驰远后,沐有良怀中的钦天监官印突然滚烫如烙铁,印纽狴犴兽目滴血,这是《均天律》触及天道的反噬。
舆板夹层的册薄——这是用十二个命定者的心头血誊写的投名状。也是沐有良这么多年以来,与庙堂重臣、崖北世家同盟的底气。
时光荏苒,沐有良的思绪如同一匹脱缰的野马,奔腾着穿越时空的隧道,最终定格在了那遥远的十七年前的雪夜。
彼时,沐有良面色阴沉地凝视着眼前的地图。突然,他捏碎了手里一枚玉白色的简符,化作星光点点散在空中。
若隐若现间,一个身着黑色劲装的玄衣卫人影出现在点点的星光中:“家主有何吩咐?”
沐有良视野还是没离开那幅地图:“即刻前往苏家别院。记住,此行只有一个任务!找出苏家那个尚在襁褓之中的婴儿,务必将其活着带回来见我!”
“苏家其他的人,怎么处置?”玄衣卫没有任何表情,微微颔首。
“付之一炬,片甲不留。”
苏家别院内,人们还沉浸在宁静祥和的氛围之中,全然不知一场灭顶之灾即将降临。然而,当熊熊烈火冲天而起时,一切都已经太晚了。火舌肆意舔舐着每一寸土地,吞噬着房屋和生命。整个别院瞬间陷入一片火海地狱。
就在这混乱之际,一名玄衣卫终于找到了那个被藏在密室中的襁褓婴儿——苏河。只见这个小家伙紧闭双眼,安静地躺在摇篮里,仿佛对周围发生的惨状一无所知。
玄衣卫们完成任务后,迅速撤离现场,并带着苏河马不停蹄地赶回沐府。当他们将苏河呈到沐有良面前时,沐有良那双深邃的眼眸紧紧盯着襁褓中的孩子,尤其是看到苏河那与众不同的淡金色瞳孔时,心中不禁一震。
“果然……命定者已初现异象。”沐有良喃喃自语道。
随后,他唤来了沐清歌。沐清歌垂首聆听着他的指示。
“清歌,此子乃是命定之人,关乎重大。从今日起,你便带着他离开沐府,去府外寻一处院子,掩去你的身份抚养他长大。切记,不可让任何人知晓他的真实身份。待时机成熟之日,再行归来复命。”沐有良一脸严肃地说道。
沐清歌重重地点了点头,应道:“谨遵家主之命。”说罢,她小心翼翼地抱起苏河,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此时正值寒冬腊月,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地下个不停。沐清歌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与飞雪之中,只留下一串深深浅浅的脚印,仿佛诉说着这段不为人知的秘密……
沐清歌梳妆匣第三层的鎏金星盘,积了十年的尘。
自苏河七岁起每月初七子时,她都会取出这方钦天监特制的九曜仪,将苏河枕上拾得的落发缠在辰位银针。发丝在星辉下泛金时,便该添三粒朱砂入药——这是家主叮嘱的养髓法,说是固本培元。
可她总在朱砂将落时抖了手。去年惊蛰,苏河高热呓语间攥着她的袖角喊阿娘,那撮本应投入药炉的星发,最终被她编进端午驱邪的五色缕。
每至月圆,每封都按着沐有良的要求,记录苏河肩胛骨星纹和双眸的变化。最后一封停在三年前霜降,宣纸上晕开的水渍模糊了反瞳生晕四字——那夜苏河为救坠崖的沐晓青,眼中初现引力异象,她却谎称是山雾迷眼。
最旧的密函里夹着片枯海棠,花瓣上残存着苏河七岁时的指印。彼时她教这孩子辨药,他却将止血的茜草根编成红绳,笑嘻嘻系在她腕间:姑姑戴着,采药就不怕荆棘啦。
如今红绳早已褪色,她却年年春分更换新绳。就像每月该递出的密报,总被新研的安神香替代。妆匣最深处那包离魂散,是沐有良给的最后一招——若苏河在献祭前察觉真相,便用此药抹去记忆。
直至前几日,铜镜突然映出望星台的日晷影,提醒她今日是向钦天监呈报之期。沐清歌取出发黄的星砂笺,正欲写下,突然院内落下来的老槐树叶稍来讯息。
于是匆匆收拾了行囊,离开了小院。只留下笔锋在星髓已成四字上悬了许久,最终落成:“忍冬初绽,可制新茶”的一纸密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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